制壶厂厂房宽敞,楼层空间很高。一整面都是玻璃窗,保证了足够的光线。
王春竹走进自己所在的二车间。能进二车间的陶艺师都有极强的制壶功底。所有的制壶师都有一张独立的工作台。宽敞的台面上摆放着制壶工具。已经加工好的泥片一盘盘垒在旁边的架子上。
二车间主要是生产江氏的精品手工壶系列。这个系列十六种独特的紫砂壶器型让江氏壶名扬业界。车间的陶艺师每人专注只做一种器型。泥料则是由厂区提供成品泥片。这种半流水线作业大大提高了产量。
陶艺师的收入是底薪加提成。多劳多得。从经济上也刺激着陶艺师们去制作更多的壶品。
系上围裙,戴好袖套。王春竹熟练的取出一块泥片开始制作。做了二十年一模一样的壶,他完全可以一心二用。
对面的陶艺师和他一样。两人经常边做壶边聊天。
“老李,小江总虽说接管了公司。大江总也没全放手啊。上周我在厂都见着他两回了。”王春竹手很快,说话间一只扁壶的壶身已初具雏形。
李师傅捏着壶和他聊天:“大江总还不到六十岁。公司交给了儿子,他不操心闲得也难受啊。小江总年轻,跑销售跑宣传就够忙了。厂里进料,壶品质量,还得大江总把关。今天他也来了。在厂长办公室里和程工一块喝茶呢。”
他嘴里的程工是江城高薪聘请的国家级工艺师,壶厂的厂长。程工主要管手工制壶。另外还有一个副厂长管着机车壶的生产线。
听说江城来了。王春竹加快了速度。不到半小时,就做好了一只扁壶放在了单独的盘子里晾着。
“我出去抽只烟。”王春竹找了个借口,溜达出了车间。
二车间后面有个小花园。花园往前是一排平房。这里是办公区。王春竹站在花园里一棵小叶榕下抽起了烟。
厂长办公室没有拉窗帘,江城正和程工煮茶聊天。王春竹耐心地等着。程工有前列腺炎。茶水喝着,跑卫生间的频率很高。
一支烟抽完。程工果然出了办公室,直奔走道尽头的卫生间。王春竹趁着这个空隙走进了厂长办公室:“江总,您来了。”
抬头看到王春竹,江城心一跳,堆了满脸笑:“老王啊。好久没看到你了,最近过得咋样?”
他没有招呼王春竹坐下喝茶。
王春竹不在乎江城对自己的轻视。他叹了口气:“您知道我手散。又爱喝酒。厂里的工资奖金基本上月月光。最近家里急着花钱,正犯愁呢。正巧看到您,想找您想想办法。”
江城端起一杯茶,慢条斯理地从闻香开始,品茶的步骤一步不错。等到茶水入口,回了会味,目光瞥到程工回来的身影才开口道:“厂里要囤料,公司也缺周转资金。我是爱莫能助啊。”
见王春竹脸上失去了笑容,江城放下了茶杯:“不过,你来厂里也有二十年了。老员工有困难,我肯定要帮一帮的。”
程工进来时,正看到江城从手包里拿出一万块钱放在了桌上。
“老王。我包里正好带着这一万块钱。你先拿去用着。少喝点酒,也能存点钱养老不是?”
程工性子直,看王春竹打江城的秋风,对他印象更差:“王春竹,每个月别人能拿超额奖金,你做的壶量全车间垫底。你的收入能高吗?还有,你该戒酒了!你每天都带着一身酒气来上班。像话吗?!”
一万块就想打发他?王春竹心里冷笑。他看也没看桌子上的一万块钱:“谢谢江总关心。谢谢程工教诲。我回车间干活了。”
看着他离开,程工恨铁不成钢:“这个王春竹啊。也是做了几十年壶的老陶工了。人家卖油翁还能唯手熟耳。他呢,二十年就做一款扁壶。还能越做越差。江总,你把钱收好。别给他了。您给了他。他还不是转身就拿去买酒。酒喝多了,你瞧他那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病似的。再喝下去,他就吃不了这碗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