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看着贺栖,心中疑虑越发深重,他开口问道,“你说你喜欢我,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贺栖原本就想着,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肯定答应等苏杭,多久都愿意等。但是苏杭猝不及防问起这个话,倒是让他愣了一下。
苏杭看他这个反应,自觉不妙,完犊子,难道真被他猜中了?
苏杭紧盯着贺栖,追问道,“什么时候?”
贺栖后退了些,有意躲避苏杭的视线,关于这个问题,他一点也不想提。因为——有点羞耻。
“不想说?”苏杭挑眉,浮现出些许挑衅的神色,“还是其实你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对于我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
苏杭再次俯身,两人近得连彼此鬓发都几乎贴在一起,这方寸之地像是被无形的、透明的屏障笼罩起来了,空气突然变得特别稀薄,心跳的声音从血管一路传递,一下一下撞击着脉搏。
贺栖勉强笑了一声,“哥……你……”
他不太想说这个话题,但是在苏杭的眼瞳下,他的声线明显带着犹豫、挣扎和底气不足。
“你其实就是拿我当你的哥哥吧?”苏杭的眼底浮现出了一点半笑不笑的神色,他一手贴在贺栖的侧颈,轻笑了一下,“不过也没事,你现在能够明白,不算太晚。反正成长经历中,总会有那么一两次遇到挫折嘛,早点想通是好事。”苏杭放开手,打算起身。
贺栖突然一把抓住苏杭的手,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很早。”
真奇怪,哪怕是独自一人待在贺家,面对那些虚与委蛇的大人,同他们交涉周旋的时候,他也都只是觉得烦闷,并没有瑟缩,好像那种畏惧的情绪早就在以往的生活中,随着时间而消亡了。但是现在,面对着苏杭甚至带着一点笑意的质问,他心底却不由自主的有点犯怂。
苏杭愣了一下,将他的下颌抬起,“什么?”
贺栖底气不是很足,“现在都挺……挺晚了,要不我看还是早点休息吧,不然明天估计就成熊猫眼了。”
苏杭冷声,“很早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贺栖装作没有听到,“皮老板不让我们熬夜,作息把控还是挺严的,现在都快两点半了,真该休息了。”
苏杭凝视着他那双躲躲闪闪的黑眼珠,良久,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你说的休息是指一起的意思?”
贺栖脸颊瞬间爆红,“我……不是……”贺栖终于气馁,“一起休息也可以。”
苏杭看不出什么意味地笑了下,这才慢慢松开手,站起身,那萦绕不去的强烈压迫感终于一丝丝地散去了。
贺栖看着他,才恍惚想起这人是苏家的少家主,端的是年轻气盛,少年有成,偏生就是这样一个傲骨天成的人,在自己面前,就能那么温柔随和。苏杭就这么站在他的身前,因为是站着的关系,所以看向贺栖的时候,眉眼垂落时根根睫毛都疏朗明显,鼻梁在天顶的灯光下能反射出微光来,他换了休闲的t恤,宽大的下摆有一截塞在了裤腰里,勾勒出劲瘦细窄的腰臀。
贺栖看着他的身影,有些恍然。
苏杭看他不动,问他,“不走?”
贺栖仿佛从某个梦境中惊醒,回过神,“啊?”
苏杭若有所思,“不是说了一起吗?怎么?”他挑眉看了贺栖几秒,鼻腔里意味不明地轻轻哼笑了声,“想反悔了?”
贺栖刚刚只是耳梢发热,现在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两人对视半晌,贺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关机,他不敢去看苏杭,嗫嚅了一句,“没……没想反悔。”然后同手同脚的往楼上走。
小兔崽子是想让他明天起不来是吧?
还好苏杭还是有做人的觉悟的,到了四楼,他礼貌告别,“去睡吧,晚安。”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俩就站在各自的房门口,谁也没动静。
“真该去休息了,明天见。”苏杭轻笑,“不对,今早见。”
但贺栖却还站在门口,久久都没有动,每一秒每一分都格外沉重漫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响起,“吱呀——”一声,他推开自己的门,“……晚安。”他低沉地说。
苏杭没有吱声,模糊的侧影在阴影中微微起伏,他开门,关门。黑夜如同河流,在感应灯熄灭的走廊里,迅速席卷而来,淹没至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