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这个人,看似风度翩翩,但说起话来又总是不怀好意,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就像是带着无数的浪荡和坏心思,可是只要是落在实事上,他又是那么的坚实可靠,既温柔,又没有差池。
他很难不让自己不喜欢。
贺栖看着他,没等苏杭回复,不由分说地近前,兀自将苏杭拉到自己的怀里,贺栖将自己的下巴枕在苏杭的肩上,“哥。”
苏杭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肩上的力气一卸,贺栖直视着苏杭的眸子,认真道,“我喜欢你。”
苏杭心口骤然一疼,他从刚才就一直在思索到底贺栖所谓的从真的是个小孩就喜欢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可如果真的是如此,以往所有经历过的事情全然都变味了。苏杭不敢想,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贺栖的感情。
可是现在,看到贺栖这副样子,看着他眼底荡漾着的星光,苏杭只觉得咽喉干得发痛,就像是堵上了酸涩的硬块。
很多话兜兜转转到了舌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贺栖很温和,甚至微微低下头将嘴唇贴在苏杭冰凉的脸颊边,小声问,“你喜欢我吗?”
——如果这时他主动上前,哪怕只上前一步,都会被贺栖立刻紧紧拥抱进怀里吧?
可是那些疑虑始终在脑海萦绕不去,甚至让苏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早在先前贺栖告诉苏杭,他来贺家是为了自己的时候,苏杭就觉得不对了。只是那时来不及细想,现在答案似乎就要呼之欲出。
那他到底是多久对自己有这份心思的?
苏杭不敢细想,他看着贺栖,心中痛感一点点加重。
他拉过贺栖的手,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很早是什么时候?”
贺栖知道自己瞒不过,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尽量说得平缓,“在我第一次在奉川遇到你的时候。我感觉这事你自己记不住,所以不想提,后来想着你不能无缘无故对我好,又觉得你记得。可是后来你说你对我好,是因为你是我的长辈,我又觉得你不记得了。我还以为这事就我一个人在意。”
苏杭眸子颤了一下,那张总是肌肉很放松、除了随意敷衍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这时是真有点难以形容的复杂。
在自己去奉川的时候?早在那时候贺栖就对自己动心了?
回望之后的无数次交锋,无论是之于苏杭,还是贺栖,全部全部都不一样了。
在那个满世界雨雾弥漫的天气,站在檐廊下的少年,看起来就像是在等他一样,可是现在回首,那并不是看起来像,而是确确实实就在等他。
苏杭只是偶尔才回贺家,可是偏偏能撞见贺栖在葡萄架下,或许也能撞见他在别的地方,只要能离苏杭近一点那无论是通过什么都是没有关系的。
他曾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骄矜神色在苏杭面前小心翼翼地讨一份夸赞。
为了怕打扰苏杭,在联赛大比的时候,独自一人守在粉丝堆里面,就为了见苏杭一面。
明明是自己过生日,什么都心心念念着苏杭,甚至连蛋糕的口味都要顾及苏杭是不是喜欢。
不敢将自己心意说出来的小孩,面对苏杭的质问,只好说是拿苏杭当自己的亲人,苏杭甚至于对他放下那样的狠话……
……
细数过往,苏杭的心脏像是被一把攥紧,不由猝然抬起头,刹那间与贺栖对视。
“你……”良久后苏杭开口沙哑地道,语气背后似乎藏着一丝丝难以言表的东西,“那时你才多大啊,你……这么小年纪,就懂什么是喜欢了啊?”
奇怪的是,他语气并无疑惑,只是带着一种震惊之余久久不能回神的恍惚。
贺栖摇摇头,“那时不懂,不懂我对我的感情叫喜欢。”贺栖又迫近了些,那双常年面对其他事物带着疏离冰封的眼底闪动着炙热的光,他说,“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感情叫什么名字的。喜欢哪里分什么年纪?不分的。”
“可是你说的也对,那时候太小,面对这种感情,太无所适从,不知道怎么处理,甚至是连表达的勇气都没有。”
“倒也不是说现在就有勇气了,只是因为失去过,所以觉得该说的还是要说。比起什么都不知道就失去,我宁愿起码能知道一个结果。”
“好了,我说完了,那你呢?”
窗外星空明亮,风从开着的窗户渗透进来,连带着楼下路灯的粼粼光影,在天花板上映出转瞬即逝的虚影,就像鱼儿从长河中倏然摆尾,又一闪而过。
“哥。”贺栖双手虚虚掐住苏杭的腰线,侧头亲了亲他的鬓发,声音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个藏匿在深海一触即破的梦境,“你怎么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