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轻点了下头,小心且专注的俯身,替他解开层层纱布。
一直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尽数暴露,九月这才不忍心的吸了吸鼻子,将头扭到一边去。
君夜凉的身上,已经没有几块好肉了。
随着纱布被揭开,空气中开始有血气弥漫。
与九月的不忍不同,景龙帝一直盯着君夜凉身上的伤口看。
又是一阵比刀割还要煎熬的时间,景龙帝终于收回了落在君夜凉身上的视线,淡淡道,“这刺客居然如此胆大妄为,将你伤成这副模样。”
九月见景龙帝看完了伤,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疑心不减,但她没有闲着,将手中的纱布又原样替君夜凉缠好,为他将衣襟拉好。
“儿臣有多招人喜欢,便会有多招人憎恨,想杀儿臣的人实在太多,儿臣猜不出昨日来的人,究竟是谁派来的。”
“苏远胜,去宣方统领进来。”景龙帝阴鸷的黑眸收了几分,语气却依然冷戾不减。
“是,奴才这便去。”
苏远胜出了前厅,不一会,即与方统领一同入内。
“方统领,昨日有刺客闯入凉王府,刺伤了凉王,你这禁军统领,究竟是如何当的?”
方统领忽地单膝跪下,“属下有罪,未将京城防卫好,害得凉王殿下遭到刺杀。”
“朕要你将凉王府上上下下查一遍,一定要查出刺客的线索,将刺客绳之以法。”
“是,属下这便去做。”方统领一抱拳,起身退出前厅。
九月抿了抿唇,蓦地朝景龙帝拜倒,“今日在宫中,柳青稚向皇上禀报了阿夜身上有伤,星月想问,柳青稚可有向皇上禀报她想对阿夜使坏的事?若是未报,星月此时便一一道来,若是报了,星月想向皇上讨个公道。”
景龙帝一甩袖袍,用内力将九月托扶而起,“这件事,是青稚的不对,错就错在,她对老三的心思太重,久求而不得,这才生了歹意。”
“这不是她做坏事的理由借口,阿夜腿脚不便,但好歹以前是战神,威风凛凛,大杀四方过,如今,要他遭受一个女人的欺辱,这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
“朕听闻,你已教训过青稚了,朕也见过青稚的脸,没有十天半月,怕是养不回来。”
“皇上,星月的确出手教训过柳青稚,但那只是星月为阿夜讨回来的些许,众人皆知,皇上最疼阿夜,若皇上不愿还阿夜一个公道,不知众人该做何感想。”
“你想将此事闹大?闹到人尽皆知?”景龙帝蹙了下眉。
“公道自在人心,不是么?”
景龙帝甩袖踱回了高位,坐下,“老三,你跟星月公主是一个意思?”
“儿臣曾说过,若是柳小姐答应且承诺,从今往后不会再出现在儿臣在的地方,儿臣便饶了她这一回。但......儿臣未曾想过,柳小姐上报了儿臣身上的伤,这件事,儿臣又该如何讨回来?”
“柳青稚求而不得,便可以这样不管不顾的挑拔阿夜与父皇的关系,今日父皇大驾光临凉王府,带了这么多的禁军,外人该如何想?凉王府总要给外人一个交待,不是么?不能因为柳青稚的几句话,而让外人对凉王府指指点点,更加不能因为柳青稚,阿夜受到了耻辱,连带着凉王府如今也要受侮辱。”九月夹枪带棒的开口,一句不让。
“朕知道你们受了委屈,但你们要替朕想想,青稚后面是一整个将军府,你们要朕如何罚?”
九月挑唇,挂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要为大局做出牺牲,那阿夜的委屈就这样算了?”
“你倒是心疼老三,此心可赞。”景龙帝顾左右而言他,破天荒的夸了九月一句。
君夜凉看了九月一眼,忽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既然如此,儿臣也不便过多为难父皇,这样事,儿臣可以就这样算了,但儿臣想向父皇讨一道旨意。”
“什么旨意?”景龙帝心中隐隐生出了不安。
“儿臣与小九赐婚已久,婚期却迟迟未定,还望父皇成全。”
九月瞬间瞪大了眼睛,神马?这面瘫王抽的是什么风?怎么能用婚期来换公道?
她不淡定的频频反手捏他手腕,他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君夜凉的冷眸,始终在半空与景龙帝的深眸交战,博弈。
噼里啪啦的火花,燃得四射。
最终,景龙帝眯了下阴鸷的眼,沉重且带着不悦道,“朕答应你,待命师出关,便让他替你与星月公主算婚期。”
“命师何时出关?”君夜凉淡淡反问。
“就这几日的样子,你放心,不会任你等太久。”
“如此,儿臣便放心了。”
“你这王府中的人,也太没能力了,连你护不住,留着他们做什么用?”景龙帝吃了亏,总想着要讨点什么回来。
“儿臣的人,儿臣自然会管教,他们若是办事不力,儿臣今日恐无法坐在此处,有命跟父皇说话。”
“你这性子,总有一日会害了自己。”
君夜凉抿唇不语,不答,收回与景龙帝对视的眼神,微微垂头,冷眸中滑过数道哀色。
九月懂了面瘫王突然的沉默,却也没办法安慰他,只紧紧反握着他的手腕,想将自己的温暖度一点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