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庆幸这一世不同。
方既白看得出来,那日六道崖上一相逢,即是斯人与原来陆苍颜的分割。
这一小包种子,是真正属于他的师尊给他的。是在从齐光海回来后,得知他并没有拿到月见草后给他的。
他能看出那人其实不想自己与要这花的北宫凝有任何纠葛,但他似乎不想叫徒弟难过。师尊觉得拿到月见草,他的徒弟会快乐的。
——自然也是快乐的。
因为这花同陆苍颜一样,都可以勾勒出月色煌然的辉光,都可以浸出槐树秋梦里俄而的金黄。
在夜里看着这花开放,似乎便如看着师尊一般。
——白日里裹着层层伪装,只有面对那刹那皎洁安心的月色,才肯袒露一丝那柔软的心房。
……他想将每一段思绪都说与那人听。
……他愿意做自己师尊的月亮。
一切从六道崖开始,一切自也要在六道崖写上完美的句号。
那日往山上的路似乎好长好长。
方既白紧张地四处搭话,那人偶尔一笑,都能将他的心揪起又放下。
他终归如计划般蒙住了青年的眼。
姜色的发带妥顺贴在他颊侧,顺着那高挺的鼻骨系在脑后,仿佛如此就可以绑定一生。
他牵起他的手。
那夜风雪好看,山下灯火映着阵法辉腾的曙光也好看。
青年被拆去眼前布条,就那么静静看着漫天星河千家万座。
他一身白衣被远处火色染透,第一次那般真实,那般亲近,仿佛只要自己伸出手,就可以小心翼翼触碰到他温柔热烈的灵魂。
于是方既白听到自己轻浅而欢喜地软着声线说:
“师尊,其实我……”
嚓。
——其实我喜欢你。
六个字含于唇齿,被剑气斩断,徒留一地残艳惊鸿。
方既白懵憧了。
……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以为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那人开始笑着同他讲一梦浮生,随后却又是一脸惶恐,提着沾血的挽苍剑,像是一场当醒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