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进朗没有拒绝。
文家宁开着车送陆进朗回家,时间快上午十点,街上人来人往已经非常热闹了。文家宁今天没什么事,昨天回家之前,温婷欢跟他说让他休息两天时间,自由安排。
所以他开车也不急,顺着车流朝前面开。
在经过市中心商业区一个小型广场附近,因为堵车暂时停了下来,文家宁注意到广场上面挂了一幅他自己的巨型海报。
不是柯信航的,而是文家宁的。
黑白的海报随着风轻轻飘荡着,有工人在搭建舞台,看起来像是今晚有个活动。
文家宁愣愣看着车窗外面,他有些莫名,不明白这里是个什么样的活动,为什么会挂着他的海报。
而这时候,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他了,因为前面的车已经开动了。
他缓缓将车开出去,同时不断地转头去看那个广场。
陆进朗见到他这个模样,伸手拿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片刻后接通,他问电话那边的人:“今晚潮流广场这边有什么活动?”
……
“帮我查查。”
很快,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回复了他,陆进朗“嗯”一声,挂断电话之后对文家宁说道:“今晚这里有个文家宁的纪念活动,是文家宁的经纪公司和他生前代言的一个服装品牌联合主办的。”
文家宁轻轻抿了抿嘴唇。
陆进朗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说道:“想来看看吗?”
文家宁没有回答。
那天他开车把陆进朗送到家之后就借口要回公司离开了,其实他根本不去公司,回去的时候再一次经过广场,看到灯光架已经搭起来了,其实这就是借着悼念他来进行的一次商业活动,不过他还是想要来看看,不是跟陆进朗一起,而是自己一个人来看看。
文家宁不敢太早出现,虽然他不算大红大紫,但是现在也是有不少关注度了,出现在公众场合会给自己引起麻烦。
他是等到天黑了之后,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出现在广场附近的,周围风很大,他这么穿并不突兀。但是身材高挑衣着时尚的年轻男人,就算是遮着脸,还是难免会让经过的人多看他两眼。
广场周围聚集了很多的人,有男有女,虽然大多是年轻女孩子,但是文家宁还有些影迷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却依然喜欢着他。
正中间搭建的大屏幕正在播放他演过的电影片段,屏幕前面的空地上,白色的蜡烛被摆放成“文家宁”三个字的形状,那全部是他的影迷们亲手点燃的,用来表达对他的哀思。
文家宁想起了那一次在他的葬礼上,那些伤心的泪流满面的年轻女孩子们,显然她们也安安静静坐在这里看着大屏幕里面的文家宁。她们没有哭,只是很安静,神情带着忧伤。
他在一个角落坐了下来,也看着屏幕上的自己。
突然,正在播放的影片停止了,有活动的主持人拿着话筒走上台去,开始表达对文家宁的悼念,背后的屏幕背景也换做了服装品牌的广告海报。
文家宁没有觉得生气,他转头去看旁边那些影迷们,只是心里有些酸楚。
接下来,主持人宣布今晚的悼念活动,来自于文家宁影迷会的许多影迷朋友准备了节目,他们通过献唱和表演,来表达对文家宁的纪念,接下来便请上来两个女孩唱歌。
她们唱的,是文家宁生前主演的电视主题曲。
文家宁坐在台下静静听着,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站起来,在人群中寻找影迷协会的会长,他认识那个女孩子。
找到了会长,文家宁在台后摘下口罩,对她说道:“我是文家宁的影迷,我想上台为他表演一个节目,不知道可不可以?”
会长瞪大眼睛,“你是柯信航?”
文家宁点点头,“是我,我是柯信航。”
会长仿佛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点头,“可以,当然可以,很开心你也喜欢家宁,你想要表演什么节目呢?”
文家宁说:“有一部电影叫《镜花水月》,记得吗?”
会长想了想,说道:“很老了吧?”
文家宁说:“是很老了,那部电影的结尾,文家宁有一段独舞,我想要表演那首歌。”
那是一部老电影了,当时文家宁还没有红,这部小制作电影里面,他扮演一个有些智障的少年,他的姐姐学芭蕾的,他总是看他姐姐在家里跳舞,于是便自己跟着跳。这部电影的结尾,就是纤细的少年穿上姐姐的芭蕾舞衣,打开家里的cd机随便播放了一首老音乐,跟随者音乐跳舞。他跳的自然不是芭蕾,但是肢体柔软动作细腻,即便是随意的舞动,也能够看出他的舞蹈天赋。
当时放的那首歌,名字叫做《苏州河边》。
虽然主办方这边没有准备《镜花水月》的录像,不过听说柯信航要上台表演之后,便立即叫人去网上把这部电影最后的片段找来,同时也找到了《苏州河边》的伴奏带。
文家宁的节目被安排在了活动的最后。
当他上台的时候,现场先是安静了一会儿,有人没认出他来,但是有更多的人立即便惊讶地大声喊道:“柯信航?”
他们以为他是主办方请来的表演嘉宾。
然而拿起麦克风的文家宁却说道:“我是文家宁的影迷,今天带来电影镜花水月里面这一段苏州河边,目的只是为了跟大家一起悼念,谢谢这里每一个支持他的人。”
随着大屏幕开始播放电影画面,《苏州河边》悠扬的音乐也响了起来。
屏幕里面那个文家宁那时候也不到二十岁,当时这部电影虽然他扮演的角色很重要,但是电影本身只是一部小成本电影,也没有获得太大的反响。
可是那时候的文家宁还比较纤瘦,有着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气质。
“夜留下一片寂寞 河边不见人影一个……”文家宁用柯信航中性细腻的嗓音演绎着这首歌,他已经记不得那时候的舞步了,可是他还记得,那时候导演跟他说“你随便跳,想怎么跳就怎么跳”,没有学过舞蹈的孩子,凭着天性演绎着他所理解的歌曲的情感。
他一边唱,一边随意走着舞步,与身后的大屏幕上面竟然相差无几,很收敛的甚至有些害羞的舞蹈,与他轻柔的嗓音配合得恰到好处,仿佛屏幕里的文家宁又复活过来了。
广场的远处停着一辆车子,卢允安看着舞台上文家宁的表演,忍不住转过头轻声道:“陆先生?”
陆进朗也正在看着文家宁,“嗯?”他只是发出一个单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