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挑眉,他这是说他们母子被绑架的事。没想到他知道是自己救了他。
她只淡笑,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完成一切礼仪之后,林雨桐允许戚威将这母子三人接回戚家。
戚氏被安排在后宅,巴音跟着她母亲。今儿找了几次机会,想要跟林雨桐说话,林雨桐都只做没看见。
许婚这事在林雨桐看来十分荒诞,她也跟戚威说过,巴音可以留在凉州,不是非要跟去京城的。
但显然,戚威并不这么想。他跟牧仁这个外孙说话,直接多了:“为了你们,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剩下的路,得你们自己往前走了。戚家的外孙这个身份,对你们是利是弊,不好说。你母亲,我暂且留下了。只是你跟巴音,却不宜在我这里多呆。太孙回朝之时,你们便跟着去吧。至于巴音的婚事……这件事你们不用太往心上放。你们愿意把巴音与太孙为侧妃,是你们的诚意。但会不会接受这份诚意……以我现在来看,只怕难。所以,我要提醒你的事……不要过分苛求。太孙是个重情之人。如果拒绝了巴音,必是有拒绝的理由。但出于补偿,他会给巴音找个能叫她一辈子平安康泰的亲事。如果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的话……”
“戚将军。”牧仁很客套,“我还是这么称呼您吧。我的母亲虽然是您的女儿,但她毕竟是嫁给了父汗,如今她这样的身份,我们这样的身份……其实有许多不便之处。若是母亲在戚家,我们跟母亲联络的多了,看在有心人眼里,只当是我们跟您联系的频繁。这不管是对我们,还是对您,都不是什么好事。因此,我临时决定……明儿就送母亲去长宁公主府。想来,长宁公主看在您的面子上,定是会照顾好母亲的。而且我知道,公主身边的一位公公,医术很好……母亲交给她,我放心。”
戚威就不由的多看了这个外孙两眼,最后还是吐出两个字:“也好!”
话题到了这里,就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哪怕是血脉亲人,但还是那句话,各人有各人的立场。
第二天,戚威就将这母子三个给送来了。长宁就冷哼:“戚氏这个女人……真叫人看不上。”
到了如今这个份上了,还是只靠着孩子为她谋划。
林雨桐不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对着长宁有些沉默,好半晌才道:“姑姑,只怕我在凉州呆不久了。这一走,咱们再想见面,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长宁眼圈一红,口气却依然硬的很,“不要一副小儿女之态。你利索的回京城去。京城里没有一个为我说话的人,你以为我在这凉州能呆着安稳吗?”
林雨桐就笑:“我真走了,您得多寂寞?”
“我?”长宁撇嘴,“我才不会寂寞。想要把这偌大的凉州经营成我的地盘,我且有的忙呢。”说着,就怅然一笑,“京城……我想……我也恨……偶尔想回去……但是更怕回去……所以这一生,只怕我都不会踏足……”
“不要说的这么绝对……”林雨桐扬眉一笑,“等将来……我接您回去……”
长宁摇头:“回去怕见故人。可等将来,这要是故人都没了,我又回去做什么呢?凉州……这地方就挺好的。”
林雨桐几次欲言又止,想问一问故人的事,但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阴成之说,那些对长宁来说,并不是什么叫人愉快的回忆,那么她就不问。
可到了京城招太孙速速回京的旨意到来,当天晚上,林厚志来了林雨桐的院子,“老奴是奉了公主的命令,过来问问,殿下有什么想要问的吗?有什么疑惑,尽管问老奴,老奴……这把年纪了,很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还真是装了一肚子呢。”
林雨桐摇头:“我不问。如果有些事叫我知道了,会叫姑姑觉得,在我面前不舒服,不自在,那我宁肯什么也不问。”
说着,就搀扶林厚志坐下:“师傅,您也要保重身体。等将来,我接您回京享福去。”
林厚志摇摇头:“坐下吧。坐下咱们说点闲话。”
可这一坐下,林雨桐就知道,林厚志要说的话,绝对不是闲话。
“殿下回京,别的老奴倒是不担心。只是殿下这锋芒毕露的性格,唯恐不得圣上喜欢。”林厚志的眼神很悠远,“说起来,老奴也是圣上的近侍。打小就伺候圣上了。也不是不得圣上喜欢,恰恰相反,老奴是为数不多的让圣上费心请了大儒教导过的近侍之一。如今还活着的,一个是老奴,另一个就是冯千恩。”
冯千恩?
“宫里的总管太监?”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那您这也混的太惨了一些。”
林厚志对这调侃也不以为意:“说实话啊,他当年那书念的可真不如老奴……”
林雨桐就笑:“那是!那是!肯定是师傅厉害!”
林厚志也笑:“知道你在笑什么……现在想想,也着实是可笑……是!很长一段时间,老奴都认为比人家厉害。直到后来,才慢慢有点琢磨明白了。你说念书念的比主子都刻苦,背书背的比主子都快都好,主子怎么会喜欢呢?人家是真念的不好,还是假念的不好,等殿下回京之后,找机会问问冯千恩。这老小子啊……固然老奴蠢笨……但要不是这小子刨坑……老奴当年又怎么会跳进去……”
林雨桐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行,等有机会我一定问问。”
林厚志就从荷包里取出一块鸡血石来,“那就麻烦殿下把这个给他……这个人啊,心眼是真不好……你要是对他十分的好,他能记住你五分就不错了。但你要是对他一分的不好,他能记住你十分。”
这是说,此人睚眦必报。要么拍死,要么交好。在不能保证肯定能拍死的时候,还是选择交好更好。
林雨桐点头,表示明白了林厚志要说的意思。
林厚志这才接着道:“……老奴是皇上和皇后大婚的那一年……那时候皇上还不是皇上,是陈王。皇后也不是皇后,就是陈王妃。那一年,老奴被还是陈王的皇上,赐给王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后。之后,老奴就是皇后的奴才。那时候当差也容易。两位主子关系融洽,府里并无二色,男主外女主内,琴瑟和鸣。咱们做奴才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成亲一年之后,添了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老奴又被王妃给安排给了这位世子爷……到哪奴才都敢说,太子是在老奴的背上长大的……后来添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的脾气是真不好,奴婢们只敢纵容不敢违逆劝解。老奴这又被王妃安排到了公主身边。这一呆,就是这么多年了。”
“老奴是看着皇上和皇后琴瑟和鸣恩爱有加,到后来恩断情绝的。”林厚志说着就怅然起来,“皇上登基那一年,皇后怀上了如今的武安王……武安王两岁的时候,皇上出宫,偶遇了陈家女……也就是陈老大人的妹妹……一时之间惊为天人……这就是如今宫里的陈妃……陈妃其实是寡居之人,但被皇上接进宫之后……恩宠……无出其右。很快,陈妃就有了身孕……到了怀胎六个月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小产了,是个成了型的男胎……”
林雨桐就皱眉:“皇后?皇后已经有二子一女了,而且要是没错的话,我父亲已经被立为太子了。何必对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算是生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的孩子动手。”
林厚志摊手:“是啊!有些人说是陈妃故意的,有些人说皇后手段毒辣。查来查去,什么也没查出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林雨桐不解:“皇上跟皇后之间……”总不能好好的,说不合就不合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林厚志点头:“只怕根子在上官家。上官家出了一位陈王妃,但上官家暗地里却支持郑王……这也是皇上登基两年后才知道的事。”
林雨桐秒懂,皇上觉得被愚弄了。
林厚志轻笑:“不管是真是假,自从陈妃进宫之后,皇上就没去过长秋宫。打从那时候开始,皇上对几位小主子就有些不一样了。对太子没有了丝毫宽和之色,动辄被罚。不是彻夜描红,就是熬夜抄书。罚跪抄祖宗家法,也都是家常便饭。对公主殿下……也不能说就不疼爱,只是没那么细致了而已。公主殿下十岁那年,陈妃诞下一女,便是如今的安庆公主。”
林雨桐点头,族谱她是背过的。
陈妃只有一女,出生就被封为公主,封号为‘安庆’。这位公主如今已经二十岁,依旧待字闺中。
“那一年……”林厚志笑道,“那一年……皇上将寄养在阴家的孤女华映雪和陈老大人的嫡女陈惠梅指派给长宁公主为伴读……”
林雨桐抬起眼睛:“华映雪和我母亲是姑姑的伴读?”
华映雪是个什么情况暂时先放在一边。只自己这母亲,是陈老大人的女儿,也就是说是宫里陈妃的亲侄女。把宠妃的侄女赐给嫡女做伴读,这是什么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