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小时,换了两口袋的粮食,半袋子的面粉。
刘铃铛坚持要把半袋子的面粉留下:“你要是不留下,我哪里还有脸下次再来。”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面袋子留下,催着老三拉车子,两口子跟有人追似的,走远了。
出了厂子,刘铃铛直接上了架子车叫男人拉着,说他:“你就是个死心眼,娘说啥就是啥!娘是小叔子的亲娘,到了啥时候都改不了。这做儿女的也不能真跟亲爹妈怎么着。就是爹娘再不好,小叔子也不会看着爹娘不管。但你是谁?你是人家哥!你的情分都没给人家做到,凭啥叫人惦记着你?人家不能不管爹娘,但却能不管你!这过日子,不能越过越独。跟谁都不来往了,你的日子就好过了?万一遇上个沟沟坎坎的,连个拉拔的人都没有。”说着,就道:“回去的时候绕点路。”
“去你娘家?”老三闷声闷气的问。
“去我娘家干啥?”刘铃铛恨不能在后面揣老三一脚,“他们把我卖了那么个好价,我对得起他们了。我是说啊,从你俩姐家路过一下,给一家倒出来半袋子粮食。是个意思。”
这么舍得!
老三都心疼:“回去娘问起来怎么办?”
“怎么办?”刘铃铛这回真踹他了:“你不会不说嘛!你个死心眼。你那些外甥外甥女,是给疙瘩他娘披麻戴孝过的,你这当舅舅的,接济一下外甥,有啥啊!等过年的时候,再给一家送一袋子红薯过去……”
老三就看她:“娘总说你心眼不好……没想到心还是挺善的。”
刘铃铛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婆婆把疙瘩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好像自己这个后娘进了家门就是要害了她孙子似的。防自己跟防贼似的。还总拉着自家男人嘀嘀咕咕的,说的没一句好话。老三呢,只要他娘拉着他说完,晚上对自己肯定没有好脸。
这日子能这么过吗?
肯定是不能啊!
自家那婆婆在家这样能那样能的,能啥呢?不就是手里有她小儿子给的粮食和钱吗?家里有这些补贴着,日子才好过。所以,谁都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可看了半年,她也看明白了。
她那当娘的,只想着拿儿子的是天经地义,可从来没想着给儿子点啥。
家里喂着两头猪,十几只鸡。之前她就说了,鸡蛋也不用都送到供销社去,家里留点,攒上一段时间,给城里送去。城里小叔子也有孩子呢。孩子要吃鸡蛋,他们还得买,自家的鸡生的蛋,给孩子送上一篮子能怎么的?人家会叫自家空手回来不?随便给点啥都够鸡蛋钱了。你想着他,他惦记着你的样子,才像是一家人嘛。到了过年的时候,留上一条猪腿再给送过去……
可结果呢?婆婆在家里破口大骂。
鸡蛋倒是攒着了,攒了一大筐子,不过那是留着给疙瘩吃的。冬天鸡不下蛋,得提前攒出来,倒是不好,就是谁都别想碰。至于猪,只卖一头,要留一头做熏猪肉,谁也不给,是留给疙瘩第二年吃的,一头猪得吃一年呢,哪里有多余的给别人?
家里今年在地里的陇子上种着红薯,大丰收了。婆婆说,红薯都收着,吃不了喂猪,猪肯定长的好。
喂猪?
喂啥猪?
喂猪卖的钱我花不上一分,留下的猪肉不给我吃一口,还喂猪呢?
别喂了!我留着送人也不给她留。
听说城里的粮食紧张,都开始吃带石子的麦子了。可那边小叔子给老家爹娘寄来的白米细面,还都是上好的。这叫刘铃铛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就说老三:“那粮食还不定是人家两口子咋省出来的,你们倒是吃的下去!”
老三到底是咽不下去了,去找了公公,这才有了拉一车红薯进城的事。
谁知道人家压根就没收,还帮着叫自己给换了粮食回来了。
她就说老三:“你看……人家亏待咱了吗?别老听你娘的,好像你娘说的都是对的。就说我对疙瘩吧,我为啥要害他?疙瘩说是你的儿子,但如今吃的用的,还不是都是他四叔给寄回来的,他爷他奶管着,又不要我把屎把尿伺候吃喝的,我犯得上跟一孩子较劲吗?再说,他算一口人,家里有他两亩地。等到长大了,把他往出一分,还是那两亩地,还是那点口粮。又不占我的便宜。再说的透亮点,你家里是有金山银山?还是有田产铺子的?要真有这些,你说防着我这后娘为了抢夺家产把原配留下来的孩子这么着那么着的,还情有可原。可你看看家里的日子,要是没有小叔补贴,家里的锅都揭不开了,还防着我?有啥可防着我的……”
把老三说的不言语。
到了俩姐姐家,他也闷头不说话,只给各自倒了半袋子小麦,说是给孩子们过年包饺子吃,就没二话了。
这边林雨桐也说呢:“今年给老家寄东西,要不要给你那俩姐姐寄?”
四爷就说寄吧,“……难为她们还都记着丹阳。”
去年因为年前被李月芬搅和了一下,把这一茬都给气忘了。今年这个新娶回来的妯娌一来,倒是叫她把这一茬事又给想起来了。
给农村寄东西,当然是怎么实惠怎么来了。
白面一家十斤,大米一家五斤,腊肠一家两斤,这就行了。
正说着话呢,晓星过来了,手里拎着一双非常漂亮的小红靴子,逗丹阳呢:“……臭丫头,你看这是什么?”
丹阳就乐了:“小红鞋。”
晓星过去蹲下去叫孩子试鞋,还说林雨桐:“老是给孩子穿布鞋,买双皮鞋怎么了?”
孩子老穿皮鞋并不好。
林晓星却认为好看最重要,她不光给晓星买了,还给援朝和援华买了。两孩子走路还不稳当呢,“你就是瞎花钱。”林雨桐说她。
把林晓星给惆怅的,“我哪里瞎花钱了,好几年都没添新衣服了?”
今年有孩子,本就难。这入了冬了,她就说:“给舅舅舅妈织一身毛衣毛裤吧……”
苏瑾没法反对,人家给你家那么多金条,你说你反对人家对舅舅舅妈好,这有点说不过去。
但这没法只给范家舅舅舅妈啊!
给老太太不应该吗?给了老太太,不给人家那位当娘的,就更不合适了。
人家那可不是亲妈,可自家援华在林家,也没有被区别对待。孩子把人家叫姥姥,叫的可亲了。要是对孩子不好,孩子能那么亲近吗?
越是这种不是亲的,越是礼数上不能马虎。
于是,给范家两口子也别毛衣毛裤全套的上了,先一人一件毛衣,“等明年,明年再送毛裤。”
于是,范家两件毛衣,林家两件毛衣。
剩下的毛线,不够织一件毛衣的。林晓星就改成织毛袜子毛手套了。给范云清一双袜子,给抗美一双小手套。然后给林百川这个爹倒是多了一件,一双袜子,一个毛耳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