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笑了声,轻弹了弹他鼻尖。
两个人都不是磨磨唧唧,搞不清楚状况的人。话说开了,不管是算了的账还是没算的账,都一笔勾销。
谈恋爱翻旧账是最没意思的事。
燕绥窝在他怀里,听着浪头拍上燕洋号的钢筋铁骨,偏头咬了咬他的耳朵:“我的邮件呢,能还给我了?”
傅征失笑:“能。”
话落,他轻拍了拍她的臀:“你早点睡,我出去看看。”
燕绥就一老赖,这会怎么可能放他走,环住他的腰身,又勾住他的腿:“不放。”
忽的,船身猛得一晃,被拔高的浪头俯拍而下,半个船身侧倾沉进海里,又很快被海浪托起。哗啦啦的海水声里,船身颠簸,顺着浪潮剧烈起伏。
走廊尽头传来船长的声音,听不清说了什么,断断续续的,很快被风浪掩了大半。
不消傅征开口,燕绥自觉从他膝上下来,站到床边。
傅征看了她一眼,起身,大步走到门边,开门前又转头望了她一眼,这才大步离开。
他一走,燕绥捡起早就滑落的披巾,趿了双鞋,跟出去。
被船长嘱派了任务的船员刚走到燕绥门前,脸上是看到傅征从这房间出去后还未收起的震惊之色,被燕绥一瞥,这才回神,扶墙叮嘱燕绥:“燕总,船长让我来叮嘱你一声。关好门窗,待在房间里,等风浪过去。”
燕绥问:“船长呢?”
“船长掌舵绕行,避开风暴圈。”越来越猛烈的颠簸里,船员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他仍旧笑了笑,说:“晚上雷达监测到海中风暴时就在绕行,就是没料到风暴的移动速度太快,船在边沿,受到了波及。”
船舱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惨淡,映在燕绥的脸上颇具有惨白的戏剧效果,船员想了想,安慰道:“颠簸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难受,等绕过去到平静的海面后就好了。”
燕绥颔首,示意他先去忙,自己回了屋。
这种时候,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辛芽的声音:“小燕总,你睡了没有?”
燕绥:这间休息室应该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吧?来了一个又一个。
她去开门,辛芽站在门口,笑得有些惨兮兮:“燕总,我害怕,今晚能不能……跟你睡一屋?”
燕绥默许,侧身让她进来。
“我来之前,看到傅长官领着郎其琛和路黄昏上来了,三个人都浑身湿透……”辛芽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躺上床,等心踏实些了后,又道:“我本来不害怕的。”
燕绥心有些沉,连安抚小助理都有些心不在焉:“这里是海上,不像在陆地,出事了能跑能躲能自救,大多得听天由命,对死亡有恐惧很正常,”
辛芽吓得唇都白了,哆哆嗦嗦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一安静,燕绥才反应过来她这个安抚……跟恐吓差不多吧?
她轻咳了一声,问:“你本来不害怕,后来呢?”
辛芽静了几秒,回答:“我问那个替船长传话的船员,遇到这种风暴要怎么办。他跟我说,一般求菩萨保佑……”
——
傅征中途来敲过一次门,给她拿了个对讲机,调了频,教她操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浪渐渐平息,摇晃到像是随时能倾覆在海中的油轮重新稳定了船身。
将睡未睡间,燕绥听放在耳边的对讲机内传出微弱的电流声,轻轻一响后,傅征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过来:“离开风暴圈了,安全。”
话落,他似顿了顿,声线温柔:“天快亮了。”
——
燕绥隔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洗漱后先在天桥上站了会。
你说这大海也真奇怪。
昨晚风暴时,海天混沌一色,那凶猛程度恨不得把油轮解体撕碎一般。最凶险时,油轮被浪打得船身侧倾,船左舷都沉进了海水里。
那风声像呼厉的鬼声,海浪就是千万只从海底伸出的手。
可风暴一停歇,天是湛蓝的,海水也清澈得像是洁厕液。
她转身,从燕洋号的船尾看去,左后方的南辰舰依旧保持着一海里的距离,伴随护航。
燕绥笑眯眯地从天桥下去,吃早餐。
雨过天晴可真美好啊!
——
中午吃饭时,燕绥和正好换下来的郎其琛碰到,坐在一块吃饭。
“还有二十四小时能到曼德海峡南口。”郎其琛瞥了眼燕绥:“姑,你是回国还是去哪?”
“回国。”燕绥喝了口蛋汤,满足得眯起眼来:“不是在船上还吃不到这种什么菜里都带着点海腥味的饭菜。”
郎其琛拉长脸:“让你吃个半年试试。”
燕绥横他:“兴致不高啊,谁招你了?”
“除了你谁还能招我不高兴?”郎其琛扒光最后一口饭,吸溜了蛋汤,说:“二十四小时后就见不着你了,你眼里除了傅征还能不能有一点点你帅侄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