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真额头上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头顶九点胭脂般的戒疤散发着一片红光，照在浪涛之上，又反照在他的身上，让他那一身灰衣竟然有了染血的味道。

“我佛慈悲！”悟真高唱一声佛号，而当他念出这一声的时候，林近进来了，抬手一剑刺出，一股绝杀剑意席卷而出。

悟真的身影在剑光之中被斩得七零八落，甚至鲜血衣衫飞散，不过那慈悲二字依然响亮，就在离林近不远之处，悟真再次现出身形来。

而这时，一道箭光破入殿中，化为一个人，正是后羽。

然而与后羽几乎同时进来的正是南天门中万年护教弟子吴优，他一进来，便只是站在门边，门外数道灵光激射而进，吴优连续数拳打出，点点灵光在他的拳下消散，有些是崩散化为人，倒飞出去，也有灵光散而复聚，还有的灵光居然灵动的绕了过去。

短暂的冲突转瞬即逝，刹那间平复，当他们静下来时，立即发现了所处之地的凌霄宝殿是多么的特别，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峻微手持诛仙剑依然还会重伤而去，也明白了为什么有后羽的九幽魔魂弓，一起的常红还会出不来。

这凌霄宝殿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当他们感受到了这一点时，立即静了下来，他们看不到陈功，但是却能够听到陈功的声音。

只见隐约的浪涛声中陈功说道：“想不到我陈功居然能够有这样的殊荣，能得到诸位虚仙界中的天骄共入此殿，同诛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神祗，只怕这世间，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也许，许多年后，这个世间再也不会记得曾有过一个我，但是这个时候，我想，你们会记得我，并永远记得，无论你们将来是飞扬九天，还是沉沦泥沼，我的样子，你们都忘记不了。”

这声音很劲，却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中，这声音像是有着魔力一样往他们的灵魂之中钻去，但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这声音的特别，因为他们的眼中出现了一座座的石像，这石像不知道从何而来，像是来自于虚无，来自于阴阳之间。

石像呆滞的面容在他们看到的那一刻像是已经活了过来，石像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他们的心中，石像冰冷的面容印在了他们的心中。

陈功闻名于世的是他那飘渺如风雨，奔涌如浪涛的剑术，而这些年来，他的剑由实转虚，越发的虚幻诡异了。

这突然出现的石像，在任何人看来都应该是一种诡异的法术，然而，众人却仍然感受到了石像的身上有着绵绵不绝的剑意，这种剑意让大家立即想到了神祗，只有一个真正的神祗才会有这样的剑意，因为剑意之中有着一种庇护的坚定，虽然还没有形成那种庇护众生的煌煌大势，却已经形成了他个人独特的庇护剑道。

在陈功成为山神起，他便开始庇护，初时庇护的是临剑术，是天剑峰一域的生灵，是属于被动的。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作为虚仙界神祗的心慢慢定了下来，暂时的抛开一心离开虚仙界寻找亲人的想法，在天剑峰的山神庙前被一个魔物问起仙灵妖魔神的区别时，他说到神祗，便用了庇护两个字。

如果说那两个字在说出来的时候仍然像是飘浮在水面上的浮萍，那么现在这两个字已经是根深蒂固于他心中的大树，已经可以遮挡烈日狂风，形成了他自己的庇护之意。

这些年的经历，让庇护两个字终于生根了，在进入凌霄宝殿之后，面对白虎老祖做出承诺之后，终于发芽了。庇护一人是庇护，庇护众生也是庇护，共通之处，足以让他的心境圆融，虽然现在或许还比不上前人的高度，可是在神道之中，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圆融世界。

在凌霄宝殿之中的人立即想要将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心念之间的石像驱除，可是一时却无法办到。

这不是法术，不是神通，是一种意境。虽然此时还不能够显于阴阳之间，不可能在这大千世界之中出现，却实实在在的出现了在剑域之中这些人的眼中、心中、思感之中，这让他们一身的神通法术都用不上了。

一个个双眼注视着那虚无之中的一双石眼。

一时之间，凌霄宝殿之中静寂无声，原本杀气腾腾，只一会儿全都安静了下来。外面的人不知道，又有人冲了进去，却才一进去，双眼便看到一尊巨大的石像，石像的双眼透着奇异的光芒，仿佛能够勾魂摄魄，才一对上，便觉得自己身上的法力被镇住了，动弹不得。

在殿外没有进去的黑木王看着凌霄宝殿，心中暗想：“就算是你这些年的提升再多，这次只怕也是活不下去了。白月已经没办法帮助你了，其他的人，帮了也没用。”

黑木王不禁又想起当年在天魔城中的事，只有同在天魔城中的他才知道当时的天魔城是什么样子，这么多年来，那景象仍然历历在目，他一直都想将之忘记，却忘记不了。

在他看来，那座天魔城最后会变成这样一点也不奇怪，在这个处处都信奉神明的天地间，一座由信奉神明的城池，一步步走向绝望，最后怨气冲天，那是多么可怕，他时常会想，当时要是自己离开得晚了，会不会被满城的怨气给冲破了那么多年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