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慎言看着她手里的钱并没有立即接过来,而是说:“你确定要在这里下车?我可以送你去你预定的酒店。”
“不用,我订的酒店离这里不远。”倪景兮淡淡道。
最终霍慎言接过她手里的钱,转身上车。待他关上车门时,偏头从副驾驶的窗户里看着倪景兮背着包准备转身离开。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不知是感应还是有意识的,倪景兮抬起头。
她的眼睛望了过来,两人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几秒后,倪景兮微微点头:“再见。”
这一次她转身离开,大步往前,头也不回。
可是霍慎言并不知道的是她的耳朵始终听着身后,车子发动的声音,以及最终缓缓驶离的声音。
待再也听不到车子的声音时,倪景兮终于回头。
偶然同行一路的人,这辈子也不会再遇到吧。
她从没想到这么短短几个小时的旅程,竟是叫她心中生出一种叫怅然若失的情绪。
好在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背起行李直接往她订的旅馆走了过去。虽然这次她带了不少钱出国以备不时之需,可是倪景兮也没敢浪费。
旅馆是她精挑细选过的便宜又安全。
好在以色列如今也并不像她小时候时常在新闻联播里听到的那样,战乱频繁。相反相比隔壁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叙利亚,她来以色列的这段时间显得宁静又祥和。
倪景兮来海法也只是碰运气而已,因为她也不知道倪平森到底在哪儿。
总觉得多找一个地方,或许就多了几分希望。
也许爸爸真的只是出了意外没办法回家,此刻正等着她去找他。
倪景兮也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她最先找了当地的华人商会,好在华人之间都算热心,一听说她是来自己爸爸,立即把倪平森的照片发到了他们商会的群里。
可是没人说认识他,就连见过的都没有。
第一天的寻找满怀希望,却又一如既往的失望而归。
她回旅馆的时候正是下午,眼看着夕阳西下,她才发觉自己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好在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卖以色列卷饼的快餐店。
可是很快她被旁边看起来像是酒吧的地方吸引。
她满怀期望地来到以色列,可是却时至今日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即便是用最强大的意志安慰自己都不管用。
于是倪景兮放肆了一回,她进去点了啤酒。
谁知一杯下去心情依旧烦闷,接着又是一杯,又是一杯。当她跟酒保又要了一杯啤酒的时候,终于一直坐在角落的男人看不下去了。
她走进来的时候霍慎言就看见了她,只不过她坐在吧台的地方,根本没往四周看。
一坐下之后,只管闷头喝酒。
一杯接着一杯,完全就是买醉的气势。
霍慎言记得她给自己看的护照里,她的户籍是上海,没想到酒量倒是不小。
当他走过去的时候,倪景兮刚把第四杯啤酒端在手里,她刚递到嘴边,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抓住杯壁。
倪景兮的眼睛顺势看过去,在看见那张清冷英俊的面孔时,她手掌一松。
男人顺势将她手里的啤酒拿了过去,竟是端到自己嘴边直接喝了一口,待他喝过之后才低声道:“请我喝一杯,可以吧?”
倪景兮看着他已经喝了一口,此时说不行,能算吗?
霍慎言在她身边的高脚凳上坐了下来,转头看着她:“你来海法干嘛?”
倪景兮看着他的眼睛,这个人身上似乎自带着一种魔力,他看着她时,她在沉默了片刻后,轻声说:“找我爸爸。”
霍慎言眸中闪过几分惊讶。
“不顺利?”他问道。
倪景兮苦笑了一声,应该是绝望吧。
于是她敲了敲桌子让酒保再给自己拿一杯啤酒,她的酒量实在是好,啤酒压根让她醉不了。终于她转头看着霍慎言,低声问:“我可以喝醉吗?”
在这个异国他乡,她只认识他的情况下,她能喝醉吗?
不知为何,她居然那样信任他。
第一次见到他便愿意搭乘他的车,孤男寡女共同一段旅程。
第二次再遇到他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想要喝醉。
霍慎言黑眸落在她的身上,许久,薄唇轻启:“你可以。”
倪景兮笑了起来竟是像兴奋起来一样,伸手扣了扣桌面叫酒保直接拿烈酒过来。连倪景兮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她的人生太过清醒。
以至于她一直都觉得喝醉是那么奢侈的事情。
因为喝酒了可以不用去想明天,不用去担心外婆的医疗费,不用想着爸爸到底是死还是活。
石板长街上,周围显得格外安静,这个中东的城市的夜晚并没有上海那样的万家灯火繁华。
唯有街头的路灯,照亮着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