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丞戚被周沐犀的回答哽住,一时半会想不到反驳的话,撇着嘴强词夺理道:“点头不算,你为什么都不跟我说话了?”
闻言,周沐犀淡淡一笑,只是嘴唇牵动一下,眼里没有半分笑意,他反过来问易丞戚:“你会希望我跟你说话吗?”
易丞戚被周沐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问得一懵,迟疑了一下,答道:“会啊……”
周沐犀偏过头哧笑一声,微笑着直白道:“可是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易丞戚:“……”
周沐犀勾起的嘴角又一点点压平成一线,他的视线重新落在易丞戚的身上,深邃的眼睛里映出易丞戚有些无措的脸,周沐犀抿了抿嘴唇,压抑住内心翻滚的情绪,轻声问:“你不是说……我本该是站在金字塔尖俯瞰芸芸众生的天之骄子,我本该是高塔之花吗?”
这句羞耻的q签文体从周沐犀的嘴里说出口,感到羞耻的却是易丞戚本人,易丞戚当即惊诧地睁大双眼,心里咯噔一下,他咽了口口水,底气不足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这句话……”
周沐犀轻轻带起唇角,反问:“我也很好奇你决定什么时候把那个装着纸鹤的盒子交给我?”
易丞戚当下震惊得目瞪口呆,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他喃喃问道:“……你看到了?你怎么会看到?”
周沐犀别开视线,不忍心再多看易丞戚一眼,直接转移话题道:“等电影的宣传期,我会让剧组安排我们分开出场,你最好是现在就拿给我吧,我想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周沐犀表面上冷静得近乎冷漠,他的表情装得滴水不漏,也撂下了永不相见的狠话,可他内心却是一片凄凉,一想到要带另一只纸鹤回去合葬就黯然神伤。
可等了好一会儿,易丞戚依旧在重复“你为什么会看到”这句话,周沐犀反问了一句:“不管我是怎么看到的,这是重点吗?”
闻言,易丞戚像被刺激了一样,拔高声音道:“是!因为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给你看,你怎么可以偷偷看了啊,这样不算数,我不会把箱子给你的!就算你已经看过也不算数……”
周沐犀几乎要被易丞戚这番毫无逻辑的言论气笑了,他打断易丞戚,说:“我不问自取,动了你的东西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但你纠结没有经过你的同意看过那封信这个真的没必要,请问你不给我看的意义存在吗?意义在哪里?要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继续自作多情地围着你转吗?”
“……”
周沐犀不带情绪波动的几句话,句句如冰锥,既冰冷又尖锐,让强词夺理的易丞戚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只剩沉默。
周沐犀看着泫然欲泣的易丞戚,欲言又止,转过头,目光投在漆黑的夜幕里,不去看易丞戚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双方沉默了片刻,周沐犀忽然听到易丞戚带着哭腔的声音:“有意义的……”
这四个字咬得很轻,轻得像是风一吹就会散了一样。
“有意义的……”
易丞戚又倔强地重复了一遍。
周沐犀转过头看向易丞戚,尽管他听到易丞戚的哭腔也会心疼,可是他打从心底否定这个“意义”。
就听易丞戚低着头小声道:“我可以试着和你交往啊……”
真正让易丞戚纠结的问题并不是“要不要瞒着周沐犀”,而是“要不要试着和周沐犀在一起”。
“……”
易丞戚几乎是“豁出去”才说得出这样的话,他心情忐忑,半晌没听见周沐犀的回应,紧张得心跳如擂鼓地偷偷瞄了对面的周沐犀一眼……却发现,周沐犀惊讶之余,眉心也皱了起来。
周沐犀的反应不在易丞戚的预料之中,易丞戚的回答也完全出乎周沐犀的意料之外,周沐犀清楚地记得他三天前看到易丞戚写的那封信的内容,信中全是对不起,既没有只字半句挽留,也不给两人留下一星半点的可能性。
只因为他刚才一句“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继续自作多情地围着你转吗”的气话,易丞戚才会着急回答。
周沐犀动了动嘴唇,问:“你是在可怜我吗?”
易丞戚心虚地摇头否认:“不是……”
周沐犀沉默着,静静地看着面前显然有些局促不安的易丞戚,抿着的唇角一点点往上抬起来,一闪而过一抹自嘲的苦笑。
他上前一步,手一勾就抬起易丞戚的下巴来,他的脸上也换上轻佻的微笑,微眯着眼睛,用磁性低沉的嗓音哄着易丞戚,问:“你知不知道试着和我交往意味着什么?”
易丞戚被抬着下巴,只觉得周沐犀的手指勾着他的地方痒得厉害,他强忍着想推开周沐犀的冲动,目光乱飘,没有回答。
周沐犀继续说:“交往意味着当我的男朋友,我可以亲吻你,可以抱你——不单是单纯的拥抱,而是指……上床,这样也行吗?”
周沐犀的声音温柔得一塌糊涂,尤其是“上床”二字的咬音很轻,却又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易丞戚听了,瞬间就涨红了脸,眼睛也睁得更大,下意识地挥开了周沐犀捏着他下巴的手,后退两步。
易丞戚明显退缩了。
看见易丞戚这样的反应,周沐犀的目光反倒是更加温柔了几分,他微笑着抬起手,搭在易丞戚的头顶揉了揉,他的眼底染上三分笑意,却难掩余下的七分悲戚。
虽然周沐犀的初恋已经夭折,但不妨碍易丞戚在他心里依然自带滤镜,当下易丞戚为了不让他伤心而决心委屈自己和他在一起的行为,易丞戚在他眼里就像天使一样,他又怎么能为难天使呢。
周沐犀心里依旧难过,可是他心里的天秤已经无条件倾向易丞戚,他对易丞戚说:“我知道你从没想过要戏弄我的感情,你也不用为了安慰我勉强你自己,还有……”
易丞戚听到周沐犀欲言又止,就抬起头看向周沐犀,他听到周沐犀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声音轻柔地对他说:“我不是站在金字塔尖俯瞰芸芸众生斗个你死我活的天之骄子,也不是高塔之花,我站着的那个地方,是困住莴苣姑娘的森林高塔,没有门,也没有楼梯,而且我也没有莴苣姑娘的长头发,不是我不想出去,而是我出不去……”
说完,周沐犀呼出一口气,说:“我很认真地看完了你写的那封信,但是我不希望你对我有这样的误解,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把那封信交给我,虽然读信很不好受,但我还是希望能留着它。”
易丞戚一直安静地听着,闻言,却是坚决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之后便又低着头,半晌没动作。
“……”
周沐犀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和易丞戚一同沉默着站了好一会,直到小助理周境泽的电话打进来,这才打断两人之间无止境的沉默。
周沐犀刚接起电话,小助理周境泽已经自带雷达地找到了这里,小助理一看易丞戚也在场就响起十级警报,他火速赶到周沐犀的身旁,插在周沐犀和易丞戚两个人之间,隔开两人的距离,背对着易丞戚,对周沐犀说:“哥,行李都收拾好了,车也到了,咱们可以走了。”
周沐犀点了下头,目光越过小助理,落在易丞戚身上,四目相对,周沐犀说:“那……我先走了,再见。”
易丞戚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周沐犀,脑子里突然响起三天前他的个人采访,主持人说:说了再见,但却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