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哪位?”
石重接的电话,语气里浓重的“官威”令得柳俊微微一愣。在他的记忆中,石重从来都是十分谦恭客气,绝不曾如此说过话。
当然,柳俊马上就回过神来。
这是因为石重不知道是自己打过去的电话。
“你好,石县长,我是柳俊……”
“啊……柳书记,您好您好……”
果然,石重一弄明白电话那头是柳俊,语气立马变得十分的谦恭客气起来。
“请问柳书记有何指示?”
柳俊微笑道:“指示不敢当。石县长现在有时间吗?”
“有有有……”
只要天没有塌下来,石县长现在就一准会有时间。
“那么,辛苦石县长到我这里来一下好吧?我们交流一下情况,就是付书记以前的办公室。”
柳俊言辞之间甚是客气。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过去,请柳书记稍候。”
其实这个时候,是有人在石重办公室向他汇报工作的,但是石重毫不犹豫将他们打发走,一刻也不迟疑,立即急匆匆赶去县委办公楼,走进柳俊办公室的时候,微微有些气喘,表现得恰到好处。
“石县长来了!”
当石重走到办公桌前,柳俊站起身来,与石重握手,然后又将石重让到待客沙发上落座,亲自给他泡茶。
石重慌忙起身接过,诧道:“柳书记的秘书还没选好?”
柳俊笑着向办公桌那呶呶嘴,说道:“这不,几份档案都在呢,还没看,先请你过来聊聊。”
石重就露出略略激动的神色。
人家柳书记刚一莅任,秘书都尚未选定,先就找自己聊聊,这可是难得的信任啊。看来柳书记也和白书记一样,将自己当作嫡系来看待了。
要说一个县委副书记,尽管排名比较靠前,也不值得石重如此巴结,无疑,人家石重是看中了白杨与柳俊身后的力量。白家柳家这两位传人,特别是柳俊,应该算是正式踏入政界了,以自己眼下的身份职位,高攀不上白部长严书记柳书记,那么紧紧追随小白书记和小柳书记,就是最明智的选择,也算是挤上了严柳系的大船吧!
再说,他现在就算想要向彭少雄靠过去,人家也不会接纳啊。彭少雄早就将他划入白杨一派的了,自己靠过去没准要被人家当作“卧底”。
“石县长,贸然请你移步过来,没有打扰你的工作吧?”
柳俊甫一落座,就很客气地说道。
石重正色道:“柳书记,你这样说就是打我的脸了。你和白书记对我那么看重,为两位书记效力,是我石重份所当为!”
柳俊就笑了笑。
石重这话虽然拍马屁稍稍着了点痕迹,总也算是态度鲜明。
“那好,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今天请你来,就是想了解一下马头乡小煤窑清理整顿的情况,落实得怎么样了?”
柳俊掏出中华烟来,给石重递过去一支,随口问道。
石重心里头就微微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答道:“所有小煤窑都造册登记完毕了,正在逐一落实安全生产的措施……”
这个答案倒和白杨说的完全一致。
柳俊眉头微微蹙起,问道:“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全部落实完毕呢?”
石重沉吟道:“据安监局田红军汇报,年底前应该可以落实完毕……”
柳俊心里便有几分不喜,盖因石重这个话,“官气”太重,基本就是句套话。首先,这不是石重自己的判断,是“据安监局田红军汇报”。其次,这个事情不确定,乃是“年底前应该可以落实完毕”。这就说明,石重对这个工作其实并没有真正重视起来,采取了一种敷衍的态度。
至于是什么原因,暂时还不清楚。
“马头乡管多少个行政村?”
柳俊问道。
“嗯……二十几个吧……”
石重不防他忽然问起马头乡的行政区划,心里也没个准谱。
“那么,造册登记的小煤窑有多少个?”
“一十七个!”
这个石重倒还清楚。
柳俊点点头:“二十几个行政村,十七个煤窑,差不多村村都有了。”
“是啊,所以说,马头乡情况很严重,县里和白书记才把它定做试点来抓!”
“石县长,能不能够把这些小煤窑造册登记的册子给我一份,我想看看。”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叫他们送过来!”
石重心里有些发虚。
他实在没想到柳俊上任之后,头一件事就是抓小煤窑的整顿。联想起当初白杨在天鹅宾馆召见他的时候,之所以让他上这个常务副县长,其中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要他清理整顿小煤窑的。通过今天柳俊的做派,石重感觉到自己对此事没有引起足够重视,可能是个重大失误。
“好!”
柳俊点了点头,就往沙发里一靠。
石重连忙起身,去柳俊的办公桌边打电话,吩咐秘书立即把马头乡煤窑的册子送到柳书记办公室来。打完电话,石重坐回沙发,想要与柳俊聊几句其他方面的事情,却发现柳俊靠在沙发里,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喝着,并没有要和他交谈的意思。
石重就讪讪地笑了一下,也端起茶水来默默喝茶。
所幸石重的秘书手脚利索,很快就将册子送到,喘息的程度可比石重才进柳俊办公室的时候要厉害得多,是真正一路小跑过来的。
新任县委副书记是市委柳书记的公子,宁北县委政斧机关干部谁不知道?要命的是,大家都说这位柳衙内纨绔气息挺重,换句话说就是脾气很大。谁敢去触他的霉头啊?
“石县长,您……您要的材料……”
秘书倒还懂规矩,双手将册子递给石重,知道石重才是自己的“老大”。
石重接了过来,随即双手呈送给柳俊。
“柳书记,请您过目!”
柳俊点点头,接过册子,又对石重的秘书微笑说道:“辛苦了!”
那秘书受宠若惊,连连弯腰,说道:“柳书记夸奖了,不辛苦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