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清净自在,县主竟是一个……”韦欢可不是来与夷安聊天的,想到这些日子叫薛皇后坑得满脸血,她隐约知道这其中夷安是出了大力的,只是之前并未在意,只是这些天在京中碰了壁,不得不与夷安示弱,顿了顿,此时说不下去了,见青珂扶着夷安坐下,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苦笑,喃喃地说道,“这样清净,哪里知道我的为难呢?”
这样仿佛想与自己说心里话的样子,夷安顿了顿,含笑叫青珂退下,这才笑问道,“不知是何事?这山中也无人与我传讯,竟不知京中如何。”
“县主竟是个爱惜丫头的人。”见夷安叫青珂出去,显然是不想叫青珂知道什么,韦欢脸上动了动,含笑说道。
不是知道得多就是好事的,如同青珂这样的丫头,知道太多秘辛,不定是个什么死法。
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
“皇子妃这话,就是说错了。”夷安淡淡地说道。
哪怕青珂知道得更多,她也不会伤害这个一直忠心的丫头,韦欢算是以己度人了。
“您这来此,可有什么为难之处?”夷安哪怕不知道外头的事儿,也能猜出来韦欢日子不好过,薛皇后从不是个手下留情的人,知道四皇子心中有不轨之意,哪里会轻易放过呢?不赶尽杀绝就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了。
她心知不定韦欢如今在京中叫项王如何忌惮为难呢,顿了顿,这才含笑说道,“有什么,只与姑祖母说去,姑祖母定然为您张目。”
“皇后娘娘下了旨,赞我贤良。”韦欢想着自己往项王府去赔罪,想要一叙联姻,却叫项王当面掀了桌子叫自己滚蛋,呵斥自己叛逆,脸色就暗了暗,知道夷安与自己打太极,便慢慢地说道。
“这是好事儿,诸皇子妃中,您如今可算是头一份儿了。”夷安眼角带笑,温声道,“太子妃如今也不如您体面。”
“就是这话才叫我为难,我如何敢与太子妃并肩呢?”想着项王骂自己暗度陈仓内里藏奸,韦欢就觉得头疼,如今韦素与管仲的婚事又不成了,她自入京后连日奔波本就觉得身子空虚无力,却连个太医都来不及请,难免生出疲惫来。
这样一桩桩的变故,不在她的预料之内,叫她手足无措。
看着对面少女云淡风轻的模样,韦欢眼前竟有些发黑,抿了抿嘴角,突然横了横心,眯着眼睛死死盯着夷安,用郑重的语气地说道,“我来与县主谈谈以后。”
“以后?”夷安不知可否地笑了。
“太子如何,项王如何,县主该都知道!”韦欢死死地看着挑眉看着自己的这个绝色的少女,声音发冷地说道,“陛下七子,太子庸碌荒诞,项王心胸狭窄,又鼠目寸光。”她顿了顿,见夷安笑了,便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秦王……”她不由摇头说道,“若秦王能成事,皇后娘娘早就废了太子,扶秦王上位,县主聪慧,想必应该知道这个道理!”这才是她最大的依仗。
乾元帝数子之中,四皇子确实是拔尖儿的人物。
“那又如何?”
“我家殿下,生来就有良善之心,文治武功不在兄长之下……”韦欢看着夷安,苦笑道,“如今,就算不说,县主也早该知道我家殿下的雄心。”
“四皇子如何我不知道,只是陛下七子,日后再有好的,也未可知。”夷安淡淡地说道。
“县主卷到这夺嫡之争,只怕也并不是只为了私心,而是为了那皇位之上,有一位能承担重任的帝王。”韦欢舌灿如花,见夷安看着自己微笑,仿佛很受用的模样,这才诚恳地说道,“论长论贤,项王之后,就该是我家殿下。至于五皇子之后……”她闭了闭眼,这才继续说道,“五皇子更爱美人,六皇子胸无大志,七皇子……”她的眼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看着撑着下颚漫不经心的夷安,轻轻地说道。
“七皇子最被皇后娘娘疼爱,只是他年纪小,主少国疑,县主说,对不对?”
“主少国疑?”夷安却笑了,看着带着几分信心的韦欢,含笑问道,“您这意思,是陛下要英年早逝?四皇子雄才大略是皇家之大幸,只是诅咒陛下,可不大好了,对不对?”
韦欢看着夷安的笑容,脸色慢慢地变了。
☆、第163章
“这佛堂之中并无旁人,县主很不必与我说些这个。”
韦欢脸色骤变,知道自己失言叫夷安拿住了把柄,只是想到此地并无旁人,夷安没有证据,才慢慢恢复如常,淡淡地说道,“我与县主说到这个份儿上,本就已是无状,再说些不敬之言,又能如何?”
她争位的话都说了,还怕说一句陛下死得早?
况乾元帝本就活不过今年,虽然她不知乾元帝为何突然驾崩,然而大势却敢肯定。
“不过是说笑一句,您这也忒当真了些。”夷安见韦欢娇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狰狞,挑了挑眉,温声道。
她的心中对韦欢已有忌惮之心,此时见她沉静地看着自己,想到她说起七皇子的时候带着几分估量与怪异,仿佛并不是想说什么狗屁“主少国疑”,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突突发跳,却还是忍住了有些不安的心,看着韦欢继续说道,“您说什么,我听什么,也不会往外头说去,咱们之间,这些我还是能知道的。”
“哪里会不放心县主呢?”韦欢脸色温和下来,见夷安和气,便继续说道,“皇后娘娘的心,我明白,只是……”她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我家殿下也在娘娘膝下养育,视娘娘与生母无有不同,不是比太子强出许多?”
太子那是真与薛皇后有心结,从前还想着送宋国公府一家去死呢,这哪里是儿子,简直是上辈子的仇敌,比起太子,韦欢觉得四皇子真是一个特别孝顺的人。
四皇子也就是小小离间了一下薛皇后与太子的母子之情罢了。
夷安听着就笑了,亲手翻起两个茶碗,倒上了山中打来的泉水,给口中滔滔不绝的韦欢润润嗓子。
这么能说,嗓子都要冒烟儿了吧?
可怜见的。
“这可是清晨的泉水,最洁净清甜,外头都没有的。”长安县主热情地说道。
韦欢猛地停住了,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这狗屁茶水,只觉得与这长安县主对话真的累心。
“若我家殿下成事,愿与宋国公府共富贵。”韦欢艰难地将话题扳回正路,见夷安低头笑嘻嘻地喝茶,顿了顿,郑重地说道,“我愿代殿下立誓,有生之年,决不负薛氏一门,与县主的情分。”
她眯着眼睛看着不动声色的夷安,知道她是能够影响薛皇后的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她不敢与薛皇后亲口说,只能靠夷安的嘴传话儿进去,这已经是破釜沉舟,想到今日早朝项王又弹劾了韦氏,她忍不住头疼。
“且看吧。”夷安含糊地说道。
她急什么呢?项王弹劾的又不是平阳侯府。
“我家殿下此身,托付与县主之手。”韦欢诚恳地说道,“从前种种,是我对皇后娘娘不敬,日后必然不敢有违。”
“您这话儿,我听不明白。”
“若县主不信……”韦欢抿了抿嘴角,看着夷安清淡的脸,便说道,“我愿意将妹妹托付在县主面前,县主该相信我的诚意?”
“韦素?”夷安见韦欢一脸严峻,不由笑道,“您还想着叫她嫁到清河郡王府?”说到这个,她的目光便森冷了起来,连声音都变得冰寒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