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2 / 2)

偏偏就是这个车夫,搜查他全身时,刻意隐瞒了他身上的nujian。

这个车夫又到底是谁的人?

但赵琮已然顾不上,他听到外头已是十分静,被捆在身后的双手动了动。他的手也是那位车夫捆的,捆得并不是特别紧。他正试着,看能否反手将绳索解开,但显然解不开。

他又在地上挪了挪,靠近后头的矮榻,将手往矮榻的边角上去磨。

只是这到底是很粗的绳子,他磨了好一会儿,也毫无功效。他也不气馁,换了个方向继续磨。

正磨着,马车门忽然被推开。

他立刻停止动作,闭着眼,看不到来人是谁,但他还是往外看去。眼睛虽被黑布所遮,却也能看到眼前的黑影。一看他便知,来人不是小十一。这般想,他心中又自嘲,难道这个时候还指望小十一来不成。

他面上不免带上警觉,哪料紧接着他眼前的黑布便被解开。

本就是黑夜,也无需适应,他眼睛都未闭上一闭,睁眼看着一位年轻人伸手扶他。他也反手扶着年轻人的手臂坐起来,他刚坐好,那人就跪到地上,伏在地面小声道:“陛下,他们正在屋子里头商议,您快走吧。”

“你是方才搜身的人?”

“是小人。”

赵琮也不问他到底是谁,能跑,自然要跑。他立即起身,车夫赶紧扶他,他跳下马车,车旁正停有一匹马。他翻身正要上马,车夫又道:“陛下,我们皇后娘娘都是被相公所逼,她从未想过加害于陛下,还请陛下饶我们娘娘一条命。”

赵琮坐在马上,低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问:“你们相公何时与完颜良搭上的关系?”

“再往前数,小人不知道。上回相公派人去女真,是两个月前。”

赵琮一想,正是小十一回上京之后。不过他也没空再细想,他回身看了眼不远处冒着微光的屋子,眼睛不由又半眯。

倒是那位车夫又赶紧轻声急道:“陛下您快走吧!那仨没一个好东西!”

赵琮低头看他,他跪在地上,抬头恳求道:“我们相公与西夏李凉承勾结多年,又以我们夫人威胁娘娘,娘娘被迫无奈,才这般行事!李凉承与完颜良全部唯辽国皇帝马首是瞻!陛下快走吧!完颜良他们都有人,就藏在这片林子后,趁他们尚未察觉,您快走!”

赵琮没再接话,一甩马鞭,冲进了林子中。

他先前猜测得没错,这儿是一片林子,树木极多。他根本辨不清方向,好在马儿似乎是认路的,一路往林子外快速奔去。赵琮养尊处优惯了,方才手腕被那么一捆,到现在都还疼。他紧紧抓着缰绳,伏在马背身上,只想快跑出林子,他辩了方向,好回登州城。

却不料,他刚出林子,空中忽然飞来一只鸟,对天长啸,并盘旋在他四周。

他心道不好,这么一叫,铁定要被人发现了!他连方向都来不及辩,迅速往最近的一条路跑去,偏偏这只鸟死活要跟着他,根本甩不得,还不时鸣叫。

耶律延理与他们二人正在屋中“商议”,耶律延理心中急得很,却也只能摆出一张若无其事的脸来。他也正在摸二人的底细,好知道他们俩到底还有没有帮手。

完颜良也不愿露出底牌,半点儿不上钩。

他的耐心几乎快没了,直接说了杀死李凉承的事,并对钱商冷笑道:“真是对不住钱相公,杀了你的主子。”

钱商仅仅愣了片刻,便笑道:“陛下到底聪颖。早知如此,当年我们便该合作,早——”

他话音未落,三人一同听到了屋外头传来的鸟鸣声,声音极响。

耶律延理脸色大变,首先站起来,往外冲去。他清楚知道马车停在什么地方,他拖着依然受伤的腿,还未跑到马车跟前,就被人挡住。他看都没看一眼,大手一挥,将人拍飞出去,他慌张跑至马车跟前,马车中哪还有人?!

他回头,死死盯住刚刚爬起来的陈柏:“他人呢?”

陈柏抿嘴,沉默。

正在此时,他的海东青还在远处叫,耶律延理找到自己的马,翻身上马便朝着鸟叫的方向追去。

完颜良与钱商晚了几步,他们出来时,耶律延理还未走。

他们也想跟上,陈柏拔出身后的刀,上前就要砍钱商。完颜良与他是一条船上的,见状立即将钱商推开,陈柏砍了个空。钱商回身,不见一丝慌乱,反而微笑:“倒是个厉害的。”

但钱商到底只是文官,也不似黄疏会舞剑,他毫无反手能力。

陈柏回身继续要砍,完颜良抽出自己的弯刀,迎面而上,两人扭打在一处。钱商倒是翻上了马,也往外追去。

完颜良回头看了眼,骂了声“软蛋”,却也没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钱商跑了。他只能继续与陈柏扭打,等他将陈柏钉在地上时,又过去了一会儿,他吐出一口气,拔出自己的刀。

林子中又“簌簌”作响,一群人跑来,为首的慌道:“大王!怎么了?!”

完颜良“呸”了声,气道:“叫宋帝给跑了!耶律延理与钱商两个全追去了!这俩果真信不过!”

“唉!咱们就该跟着大王的,若是跟着,又何至于此?”

完颜良哼笑:“倒也未必,想他耶律延理当年还是赵世碂时,在西南时不就这么玩了一出。咱们这几年来年年向他朝贡,也该从他那儿学点儿东西来。”

“大王?”

完颜良二话不说,扒了其中一人的衣裳,往死去的陈柏身上一抹,抹上血,随后将之扔到地上。其他人立刻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有样学样,纷纷撕了身上的一角衣裳,或多或少都沾了血,再纷纷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做出皱巴巴的模样。

完颜良笑:“走,咱们继续去捉螳螂!”

赵宗宁与邵宜等人赶到时,扑了个空,只余地上一具不知是谁的惨烈尸体,以及许多破烂衣裳,还有一辆空了的马车。赵宗宁先到车上查看,闻到一阵熟悉的梅花香气,那是染陶偶尔会用来给哥哥薰衣裳的香饼子,也是宫中独制的,只有赵琮用。

可见,哥哥的确在这马车里待过,却又不知去了哪处。

赵宗宁眉毛一拧,带上人先在四周搜了一遍,什么也未找着,一个人也没有。还未找完,在马车附近查找的人连声叫她与邵宜,他们俩走回,看清楚是什么后,纷纷大吃一惊。

方才他们没瞧仔细,地上竟然散了一地的碎布片,沾满血迹。

邵宜拿起一片,仔细看了会儿,面向赵宗宁,沉重道:“是辽兵的服制,错不了。”

“赵!世!碂!”赵宗宁咬牙。

赵琮无论如何也甩不开头顶上那只鸟,不论他是钻进林子中,抑或换条道,那只鸟总也不放过他。他快也好,慢也好,它一直就在他的头顶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