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时候正好碰见刚刚做完手术的李主任跟一堆医闹交涉:“所谓医疗事故,就是主刀医生或护理人员在技术上处置不当引起病人死亡,专家鉴定组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病人之所以死亡是因为病情过重二次抢救无效,这个风险我们院方之前也已经跟你们家属交代过了,你们如果觉得不满意,可以直接上诉,但是不要在这里闹事。”
李主任是乔广澜在职博士的导师,平时就有些学究气,老学者显然不会应付臭流氓,他一板一眼地解释,根本不会有人听的。
果然,他刚说完,立刻有人喊:“那个乔医生是你学生,你当然要包庇他!你们医院都他妈黑心,昧着良心赚人命钱,把我家兄弟治死了,还不让我们闹?”
乔广澜噙起一抹冷笑,拨开围观群众走了上去:“你连李主任是我的老师都知道,哥们,消息挺灵通啊。”
他是从西餐厅出来的,一身西装革履,非常不利于撕逼,乔广澜一边走一边扯松领口,随手拽下领带团成一团塞进兜里,同时慢条斯理卷起袖子。
他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打架老手,资深流氓。
如果他没有自带小白兔光环的话。
说话的那个人本身就是专门跑到这里带节奏的,没想到刚说了一句话就被对方点破,不由心虚起来。但再看看这个医生那一副乖宝宝的怂样,顿时又开始理直气壮:“怎么着,还想打人啊?你敢做还不让人说了?你治死了人,你得赔命!”
这么多年了,几乎只要乔大师出手,就从来没有镇不住的场子,以至于在过去那个世界很少有人敢向他挑衅。他已经很久没遇上这么勇敢的人了,拳头顿时有点痒痒。
要不是现在的身份是个医生,还得稍微控制一下自己不能随便动手,就这么个玩意,早就被打的满地找牙了。
旁边的李主任皱着眉,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小乔,这没你的事,今天你又不值班,来医院晃悠什么?回家呆着去。”
他虽然说话特别不客气,但实际上是在护着自己的学生,刘杰被主任瞪了一眼,吓得一缩脖子,知道他是在怪自己把乔广澜给叫回来了。可是他也是好意啊,毕竟这事不能一直瞒着,早知道早做准备。
乔广澜道:“主任,我……”
李主任没理他,直接跟病人家属道:“当初王宇是从我们医院的绿色通道进来的,算是贫困户,医院不但同意药费手术费欠款,还免除了住院费和附加的呼吸机使用费用,你们从始至终没交过一分钱,现在又说医院坑人,还有良知吗?总之你们要告就告,我们问心无愧。走。”
他说完之后不再纠缠,带着几个医生护士,打头往院办室走去。
另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挡住了李主任的路,直接在他肩膀上一推:“你他妈今天不给个说法别想走!你们医院就是得救死扶伤,我们不花钱怎么了?我们就是没钱!没钱你就不好好治病,什么东西!这么势利眼也配当医生。”
李主任冷不防被他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刘杰连忙一把扶住他:“老师!”
他愤怒地说:“你们太过分了!”
壮汉还想打人,一只手从旁边伸出来,悄无声息地攥住了他的手腕,掌心凉冰冰的,这么一接触,让壮汉活生生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冷。
乔广澜攥着他,目光从他背后掠了一下,心里暗暗笑了。
刚才他给过钱的那对祖孙就站在壮汉的身后,小孩从老婆婆怀里爬出来,顺着壮汉的小腿一点点往他的背上爬,一张青紫色的小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头上的血口子里不断往外流着白色的脑浆,粘稠的液体沾在了壮汉的衣服上,留下两行小手印。
乔广澜挡在李主任前面,慢悠悠地说:“欠钱不还的人死后要剥皮剔骨,用长满倒刺的鞭子抽,你要是真那么关心王宇,应该先把医药费交清再过来咬人……不然王宇看你不管他,还打着他的旗号讹钱,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一个医生居然说这样的屁话,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配上乔广澜幽幽的语调,就是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壮汉感到后背和脖子上凉凉的,忍不住回了一下头,没看见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只有身后亲戚莫名其妙的眼神。
壮汉烦躁地狠狠一甩手,推了对方胸口一下:“你他妈瞎扯什么?”
乔广澜本来还有话要说,胸口忽然一阵剧痛,直接被他给甩出去了。
乔广澜:“……”
真是从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他刚才根本没有好好听璆鸣唠叨,这才明白那句“易受伤”是个什么意思,短短的三个字,有着深深的内涵啊!
他刚才攥住壮汉的手腕,手指按住的地方是他的阳溪、阳池两处穴道,对方即使能把他的手挣开,也就是推一下而已,不可能有多大的力气,但是乔广澜就好像被超级赛亚人给打了,一直跌跌撞撞向后面倒退了五六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腰上传来一股力道,有人用两只手扶住他的腰,从后面托了乔广澜一把,让他站稳。
乔广澜本来以为是刘杰或者别的同事,转过头想道谢,却发现身后是个眉眼陌生的年轻人。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男人,一双剑眉长而带采,桃花眼又深又亮,从高挺的鼻梁到弧度优美的下颏,都好像是被人精心雕琢出来的。他长着这样一张脸,偏偏又穿了身一般人驾驭不了的白色西装,好看的像是童话里的白马王子,高贵又帅气。
他看了乔广澜一眼,目光中有惊叹闪过,随即又恢复成淡漠,唇角勾出一抹漂亮的笑意,矜持地稍稍颔首。这表现虽然看上去礼貌,但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仿佛浑身都写着“我很高贵,我不与尔等凡夫俗子为伍”。
乔广澜脑海中只浮现出两个字——骚包。
因为一个姓路的家伙,他从小产生了阴影,对骚包有生理性厌恶。其实在上个世界,谢卓真身的那个神仙也很骚包,但是之前毕竟已经建立了革命友谊,所以他忍了。至于这一个就……
不过人家毕竟帮了他,乔广澜还是礼貌地道谢,稍微站远了一点。
他觉得胸口被推过的地方有点疼,而且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说不出的不舒服。
擦,这还真是见识到什么叫瓷娃娃了,简直匪夷所思!如果这种情况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一定会笑。
那个男人看来只是顺手帮忙,也并不是很想扶他,径直走过去了,他身后六名保镖亦步亦趋,派头十足。
但虽然那动作很不明显,乔广澜还是看见他悄悄从衣兜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刚刚扶过自己的手,身后离的最近的一名保镖立刻低头伸手,要把那张用过的纸巾接过来。
我靠,这哪里来的装逼犯!
乔广澜心里骂了一句,明明没有出声,那个男人却仿佛听见了一样,忽然转头,目光瞟过来。
四目相投,乔广澜眼光从那张纸巾上掠过,白了他一眼,还没说话,突然喉咙里涌上一股腥气,他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这宛如武侠小说中的一幕把大家都惊呆了。
乔广澜:“……”
男人:“……”
壮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