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一一拉开田萍房间里的抽屉:“是啊。如果是这样显而易见的理由,杀人者不会连现场都不处理,留给咱们这么多的东西发现。应该还是过几天和蒋家接触接触,我们会有更正确的判断。咦,这是什么?”
乔广澜顺着路珩的手看过去,发现他从梳妆台抽屉的最底层拿出来一个本子,打开一看,上边写的不是日记,倒更应该说像个账本,记录着每个男人到来的时间,是否需要道具服务以及应付的金额。
蒋潮华的名字也时常会出现,但后面没有跟着金额数。
即使路珩一向聪明过人,这时候也有点想不明白这些人都是什么关系了,他翻了两页就没看完,把小本子塞进口袋里打算回去再研究,跟乔广澜说:“走吗?”
乔广澜道:“喔,走吧。”
他们出来之后,路珩站在门口锁门,对面的房门忽然也被打开了,一阵对话声也跟着飘出来,听上去像是主人送客。
路珩唇边微微掠过一丝不屑的笑意,这让他一向柔和的神情显出了几分刻薄。锁好门之后也没回头,打算领着乔广澜下楼,却被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试探着叫住了:“请问……是路大师吗?”
路珩转身,神情在这个瞬间已经变得自然,微笑道:“你好。”
对方一看真的是他,立刻就激动了,连忙赶上来连声道:“我刚才看着就像,原来真的是路大师。大师您好,上次您来看过之后,我妈和我儿子真的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些脏东西,我一直想当面道谢来着,没想到今天在别人家串门反倒遇上了,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她这一连串的话说下来,路珩也没想起自己碰见的这到底是哪一个,不过是谁都不重要,他不动声色地说:“不用客气,没事就好。”
“大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特别灵的大师?治好了你妈和你儿子的癔症的那个?”
那女人身后送客的主人默默听着两个人说话,这时候插了一句嘴,她的嗓音非常嘶哑,一开口就像磨砂子似的,立刻吸引了所有人……和一只猫的目光。
乔广澜站在路珩的腿边看着那个女人,楼道的地面和后方的墙本来就是白色的,他又长得很小只,一时没被别人注意到。
他一下子认出来这正是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揪他尾巴的那个母老虎,只不过那天女人叫骂的样子中气十足,短短几日没见,竟然一下子好像老了不少,眼皮浮肿,目下青黑,阳虚阴盛,人中发暗。
刚开始跟路珩打招呼那个女人热情洋溢地向同伴将他介绍了一遍,路珩却一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淡淡地说:“我还有事,那就先走了。”
“哎哎哎,大师!等一下。”那个脸色憔悴的女人连忙拦住他,急急地说,“大师,你能帮我也治治病吗?多少钱、多少钱都行!”
路珩道:“我有规矩,不是快死的人,不治。我看你还能挺两个月,等你快死了再来找我吧。”
女人:“……”
本来一开始还是怀疑状态,结果一听路珩这个口气,乔广澜瞬间确定他肯定知道了起初这个女人打自己……啊呸,欺负那只可怜小猫的事情,并且暗戳戳搞了事情。
他冲路珩喵喵了一声,女人这才发现地上还有个活物,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突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尖锐的叫声回荡在楼道里,乔广澜吓的毛都炸起来了,路珩连忙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女人触电一般地退后,结结巴巴地说:“猫、猫猫……猫啊!!!!!”
乔广澜:“……”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连退了好几步,后背贴在墙上,然后靠着墙坐了下去,把自己抱成一团,发抖。
这是在干啥?!从始至终他就只喵了一声啊!很可怕吗?
乔广澜试探着再次开口:“喵?”
女人:“啊啊啊啊啊!”
乔广澜:“……”
路珩顺了顺他的毛,柔声道:“没事的,咱们回家。”
刚才冲着他那个态度,女人本来都不想找路珩解决问题了,结果看见乔广澜,一下子又让她想到了自己目前的困扰,涕泪交流地说:“大师,你可千万别走,你要是走了我也只能自杀了,你一定要帮我解决问题。”
她那个原来就认识路珩的朋友一直在旁边看着,这时候有点惊呆了,也帮着跟路珩求情道:“路大师,人命关天,你看她这样肯定不是装的,请你就听听是怎么回事吧。”
路珩似笑非笑地道:“还能怎么回事,两颊内凹,福德宫生斑,干亏心事了呗。”
女人嗫嚅道:“没有啊……”
路珩作势就走:“你没有,我也没时间。”
“不、不,我错了大师,我有、我有!”女人想拉路珩的衣服,看了眼乔广澜,又不敢凑的太近,“我前几天想弄死一只猫,那猫……跟、跟你的猫长得有点像,但是我最后没有弄死它,还是让它跑了。结果从那天半夜,我就开始出现幻觉,总觉得身边有只猫跟着我。大师,你说会不会那只猫还是不小心死了,变成了鬼来找我索命?”
路珩不咸不淡地道:“放心吧,那只猫怎么也能比你活得长。”
“可是真的有啊!”女人没在意他话里的刺,一惊一乍地说,“它总是在我眼皮底下晃悠,有时候还会站在我的肩膀上或者、或者往我身上扑,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特别困,动不了,它这个时候总会跳到我身上,拼命地在我的胸口上蹦,恨不得压死我,还扯我的头发,咬我的肉……你看啊,它就在门口呢!”
在场的其他人一起看了眼门口,什么都没有,倒是后背凭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路珩眉目不惊,淡淡地说:“照你的形容来说,这种状态也不过持续了两天是吗?”
不过两天?两天真是足够了!这两天里她真正明白了度日如年是什么意思,女人痛哭流涕:“我一分钟也受不了了,你救救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随便虐待动物了!其实过去我也不这样,是田萍那个贱……那、那个小姑娘实在太过分,到处勾搭男人,她对象拉皮条都拉到我老公身上了,我才会动她的猫……”
路珩道:“她对象?……拉皮条?”
他开始怀疑不是对方的精神吓出了问题,就是自己听错了,可是这个时候旁边那个女人的同伴也跟着开头赞同:“那男的我知道,三十出头,长得就是个小白脸的样子,没什么本事,天天靠着女朋友卖身吃软饭,哎呀,造孽,真是荒谬。”
或者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说的田萍那个男朋友根本就不是蒋潮华?
路珩暗暗把这件事记下,看着涕泗横流的女人思考了几秒钟,乔广澜蹭了他一下。
路珩道:“你没中邪,这病是心病,你现在还能看见猫吗?”
女人一愣,四下看看,刚刚还如影随形的猫影一下子就没了,她呆呆地坐了片刻,敏捷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回自己的屋子找了一圈,同样没有。
她惊喜道:“那只死猫终于不见了?!”
路珩冷冰冰地说:“不,它在你心里。”
随着他的话,女人的视线中一下子又出现了一只猫,白色的猫就蹲在她的面前幽幽地看着她。然后是两只猫、三只猫、四只猫……猫在不断地增加,最后整个世界全都是猫,铺天盖地。
路珩道:“人最害怕的不是任何外物,而是住在心里的恶念,当你完全摒弃掉恶念的时候,当然就不会看见它们了。祝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