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鹊便服还未换下,呼吸微微急促,一双在人群中锁住黎雪英,似乎在确认儿子无事后松快一口气。
随后,他在下一秒看到冯庆时全身僵直,眉头紧促,甚至做出戒备状态。
黎雪英这辈子不曾见阿爸如临大敌,不自觉往他那旁埋开几步:“阿爸。”
身形还没站定,黎雪英就被黎鹊拨到身后:“你跟什么人出门,不知跟我讲一声,家姐挂心你才通知我。”
这番话虽对黎雪英说,黎鹊一双眼却瞬也不瞬盯着冯庆。黎雪英简直怀疑父亲与冯庆曾有交手,否则如此谨小慎微,仿佛对面的不是什么九龙新主,而是十恶不赦的魔鬼。
反常,太过反常,冯庆竟也盯着黎鹊看。
黎雪英一双眼雪亮,目光再两人间飞快来回。
“好久不见,阿sir。”冯庆开口就是吊儿郎当的口气,“一双儿女令人羡煞,我今日没别的意思,就是和后生叙叙旧。”
黎雪英知他口中没一个字可信,但自己竟从头到尾不知冯庆和父亲是旧识。
他们是什么关系?何时相识?阿sir与古惑仔,怎看怎样不相配。
难道是曾与阿爸交手过的恶徒,若是如此,太令人……刚才半个钟,鬼门关前走一趟。难怪父亲忧心。
“阿sir不必如此紧张,上次邢探长做东我也到场,晚到如今才相认。不过没差别,以后有时候叙旧。”冯庆从黎鹊身旁走过,伸手一按他的肩,带着屋内五六人尽数立场。
他刚一走,黎鹊浑身的肌肉松懈,被他按过的肩膀忽然坍塌,环伺四周,如大梦初醒。一阵风吹过,冷汗涔涔。
那一晚黎鹊抽许多烟。缭绕的烟气在家中久久挥散不去。
黎莉只要细佬回家便安心,黎雪英却无法静心。他始终无法旁敲侧击究竟父亲与冯庆有过什么交集,问多了黎鹊不耐烦,要他回屋睡觉。
黎雪英三步一回头,忽觉窗口抽烟的父亲有种他未曾见过的惨淡。
心中始终装满事,以及对辛默那一丝惴惴不安的情思,黎雪英将自己在床上困到凌晨,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玻璃窗被敲响,他全当是风。笃笃响过三声,他才爬起身拉开床。黑乌乌的身形站在屋檐下,月光流动,将那人的影拖淡拉长。他手中一捧石子,见黎雪英开窗,又扔出一颗砸在窗框。
像心脏病犯,抗拒又被诱惑,心脏跳动极快,下一秒就要脱离胸膛。
按住胸口,黎雪英依旧不可置信盯着楼下的影。
“靓仔,跳下楼敢不敢?”辛默压低嗓。
有那么一瞬间黎雪英觉得自己是疯了。他开窗看到辛默的一瞬,听他开口的一瞬,几乎要落下泪来。
夜风也漂亮。
他转身飞快更衣,带上钥匙和call机,以及几张钞票。如同任何一个即将和心上人私奔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