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还不等她让人通传,便有人打了帘子走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身青绿色的比甲,却是崔静闲身侧的大丫鬟,名唤容辞。
容辞见她过去自是满面笑容得迎了过来,待又朝她问了安,便笑着打了那绣着白玉兰花卉的纱帘,请她进去。
王珺见此也就没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屋内。
帘子刚刚打起,里头的布景也就显露了出来,王珺由人扶着往里头走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绘着山水的座屏,跟着是一架多宝阁,那多宝阁上并没有什么名贵的珍品器具,摆放的除了书册之外,便是寻常的雅物。
再往里瞧,靠西边的墙上挂着一架古琴,并着一幅字画。
王珺一双桃花目微移,待落到一架湘竹榻的时候,便瞧见一个女子正背身坐着,她穿着一身丁香色的长褙子,底下是一条月白色的长裙,隐隐能瞧见那长裙上绣着几朵若隐若现的白玉兰。
她好似还有些疲态,这会便把手肘撑在那引枕上,支着下巴靠坐着。
而她身侧的高案上,摆着一只美人瓶,那里头簪了几朵沾着水珠的白玉兰,越发使得那个背影显露出一段风流。
似是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女子终于舍得睁开眼,哑着嗓音问道:“可是娇娇来了?”
第45章
随着那句话落,原先一直背身坐着的女子也终于转过身来。
女子的面容就如她的名字一样……
静闲。
安静而又素雅。
只这般远远望着她的面容,就仿佛能够抚平这颗浮躁的心。
崔静闲生得一张银盘脸,眉眼有些弯,像月牙一样,好似天生带着笑意,两汪眼波也格外清亮,只是脸色还有些许苍白,就连眼下也带着些乌青。
王珺知道她这是晕船还没缓过来,便上前几步皱着眉问道:“表姐的身子还没好?”
“我惯来是不喜欢坐船的……”
崔静闲的嗓音很柔和,带着些吴侬软语的软糯,等握着王珺坐到自己身边才又与人笑着说道:“不过也碍不了什么事,等这些日子在家中好生歇上一遭也就好了。”
王珺耳听着这话却是轻轻皱了皱眉。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瞧见容辞打了帘子端了那红漆托盘走了进来。
容辞一面给两人重新奉了茶,一面是与王珺说道:“表小姐可莫听小姐说这些逞强的话了,咱们在船上半个月,小姐便没一日歇好的,偏还得瞒着侯爷夫人恐他们担心。您瞧瞧她这衣裳,却是比咱们出来的时候又小上几寸了。”
王珺闻言,便循目看去。
瞧着瞧着,原先紧皱的眉便又拢了些。
她知道表姐有晕船的毛病,以前她们从金陵来长安的一路,表姐便一直窝在船舱里头,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
崔静闲看着她皱眉的眉眼,仍是很好的模样,她握着王珺的手轻轻拍了一拍,而后是柔声笑道:“真不碍事的,你呀,也别听容辞这个丫头夸大了。”等这话说完,她见容辞还要开口,便轻嗔了一声:“好了,你去把里头两个锦盒取出来,便下去。”
容辞闻言,自是也不好多言。
等福身应了声,便打里头取出了锦盒,而后是退了下去。
“原本昨儿个我也该去王家拜访,只是我这身子骨,没得坏你们兴致……”崔静闲这话说完,便把两只锦盒推到人前,跟着是又一句:“我知你近来在研究王先生的书法,前段日子在会稽倒是寻见了几本真迹,便给你取来了。”
等这话一落,是又指着另一个盒子,说道:“这是给小祯的砚台,虽然比不上徽州那处的,却也不错。”
王珺喜欢崔静闲,不是没有缘故的。
她这个表姐无论是待人还是接物,都没得说,许多你与她闲聊起来的只言片语,你自己都忘了,可她却会帮你记在心中。就如这王先生的书法,若是她不曾记错的话,还是当初她们来往书信时,偶然提过的一笔。
她自己都忘了,可崔静闲却还记着。
王珺把两只盒子叠在一起,同人笑着说了谢:“小祯前些日子便一直与我闹着要换那砚台,只是京中一直寻不得好的,表姐这方砚台倒是成了及时雨。”
崔静闲见人喜欢,脸上的笑意自是又柔和了许多。
她如今因为晕船的缘故,身子骨还有些懒,索性便又重新换了个坐姿,而后是取过一侧摆着的蜜饯吃了一口,等那股子酸意入口,勉强醒了些神,才又看着王珺说道:“昨儿个,我听母亲说起王家的事了。”
“娇娇,你和姑姑可还好?”
这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其中意思自是分明。
王珺知道她说得是林雅,脸上的笑意较起先前也淡了许多,她握过桌上的茶盏,等用了一口茶,才与人说道:“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母亲她——”
她说到这,却是又停了一瞬。
母亲和父亲如今还分居着,家中的奴仆虽然明面上不敢说什么,私下却是议论纷纷,不过这到底是父母的私事,她也不好多说,便也只能与人说道:“母亲和父亲也不会有事的。”
崔静闲见她这幅模样,隐约能猜出几分。
不过她也知道这些内宅私事不好多说,便也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再往下说。
王珺知她担忧,也轻轻回握了一回她的手,露出笑颜。
而后两人便说起女儿家的闺话来。
……
等到崔柔和王珺回去的时候,已是申时时分。崔长岂原是不舍得她们就这样回去,可崔柔是家中大妇,事务繁忙,自然不好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