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
先前温有拘那话说完后,崔柔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已经出去了。
握着茶盏的手有些僵硬,身子也有些紧绷,不知道是该起身同他们一道出去,还是该坐在这听温有拘说他要说的话。
崔柔显见得竟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她生平很少有过这样的时候,如今细想起来,唯有的几回竟然也都是同温有拘有关。
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心中的不安,等把手中的茶盏放到一侧的茶案上,她才低着头轻声说道:“侯爷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温有拘看着她这幅模样,仍旧端坐在椅子上。
手中的茶盏被他随意放在一侧,双手交握放于膝上,目光仍旧望着崔柔的方向。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看着她轻声问道:“不敢看我?”
这话若是平常,倒也碍不到什么。
可如今四下再无他人,孤男寡女坐在这处,尤其那一句话又被他特地降低了些声调,听起来倒像是在你耳边轻声耳语似得。
崔柔不知道怎么了,只是突然觉得耳边耳廓有些红了。
双手紧紧绞在一道,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抬了脸朝温有拘看去,红唇紧抿着,目光也有些闪躲,勉强重复道:“侯爷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你说你谢我……”温有拘眉目含笑望着崔柔,缓缓说道:“崔柔,你打算怎么谢我?”
来前崔柔想过许多,她该怎么些谢温有拘?
钱财珠宝,他身为朝中新贵深受陛下信任,这些东西,他根本就不缺,至于别的,他有什么喜欢,她也的确不知道。
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法子。
如今听人问起,崔柔一时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抿了抿唇。
没再往下想,只是直截了当得问道:“侯爷可有什么想要的,或是喜欢的?”
“想要的,喜欢的……”温有拘重新换了个坐姿,手指撑着额头,略低下头,似是细细想了一回,而后才又掀起眼帘看着崔柔,继续道:“我想要什么,喜欢什么?”
“崔柔,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他这一句并没有刻意降低声调,崔柔却像是没有听清似得,怔怔看着温有拘。
温有拘对她的情意,她是知道的,无论她怎么冷淡,无论她说什么,这个男人永远都是这么义无反顾,有时候执拗得让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崔柔每回面对温有拘的售后,都觉得有些深深的无奈。
甚至有些无力。
或许是因为那二十年的缘故,又或许是瞧见过他年少时那副执拗的样子,使得她终究没法简简单单得把他只当做一个“见过几面的人”。
何况。
现在他还救了她的孩子,甚至还因此受了重伤。
想起昨日那个太医说的话。
要是这身子再耽误几日,只怕这后半辈子都得留个隐患,想到这,袖下的手一紧,脸上也不可避免得露出几分担忧。
只是回响起先前温有拘说得那话。
崔柔脸上的担忧又被几许犹豫所取代,袖下的手紧握着帕子,红唇抿成一条直线,似是踌躇了许久,她才看着温有拘说道:“侯爷,我……”
就如温有拘所言。
她的确知道温有拘想要什么,也知道他喜欢什么。
可她——
不等她说完,温有拘却突然笑了起来。
温煦的脸上掺着未加掩饰的愉悦笑意,直把崔柔笑得都忘记再往下说。不知过了多久,温有拘终于止了笑声,他重新端坐好,而后是看着还有些傻眼得崔柔,柔声同人说道:“崔柔,我很高兴。”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崔柔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也不等她问,温有拘便继续说道:“当日我救他,的确是因为他是你的儿子。”
“我不是一个好人,但凡当日换作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出手相救。”
温有拘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崔柔,脸上的笑意又多了些,就连嗓音也变得越发温柔:“可我救他,却不是因为想从你的身上得到什么,只因我知道,如果他死了,你肯定会伤心。”
“我做这一切,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不想你伤心。”
温有拘的一字一句在这寂静的屋中响起,崔柔早在先前便已经回过神来了,可她却还是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先前那一瞬间,她以为温有拘是真想让她……
羞愧涌入心间。
直把她烧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她不敢再抬头去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