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少卿把眼神投向遥远的雪山,却并没有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们肩并肩地站着,他的声音也好像是遥远的地方抵达她的耳膜,她听见他像清风般叹息的声音在问,“吉雅小姐喜欢过一个人么?”
“等你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
爱情啊,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东西。
你的心情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忽悲忽喜,因恼忽怒。
哪怕全世界都反对你们在一起,为了她,你也宁愿与这个世界为敌。
你身边所有的人都在劝你,你该放下了,你看你的人生才过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你应该重新打起精神,再找一个人与你携手此生,你也没办法再踏出那一步。
因为你愿意携手余生的那个人不在了。
从此,你的人生只有回忆跟孤独。
活着,也不过是为了给所有关心你的人一个交代罢了。”
所以,我刚才跟查干巴尔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实意。
我不是在哄他,我只是太过明白,喜欢一个人当真是半分不由己。
……
吉雅搀扶着于少卿回毡房的时候,满都拉图刚好在毡房里跟吉雅的阿布额尔德木图以及额吉娜仁托雅在谈事情。
见到走进毡房,姿态亲昵的两人,满都拉图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但是日积月累的稳重,还是使他稳稳地坐在了毡毯上,没有贸然的站起来,一双剑眉却是狠狠地皱了起来。
这两人为什么会一起回来?
“纳古斯先生也在?”
于少卿云淡风轻地跟满都拉图打招呼,态度自然地,仿佛他就是这间毡房的主人,而满都拉图是到他家来坐的客人。
满都拉图到底比于少卿年轻,又没有他那样的阅历跟气度,于少卿不过一句话,满都拉图的眉宇便拢起了戾气,已然有些沉不住气。
吉雅丝毫没有察觉出两人之间的风云诡谲,她扶着于少卿在铺着毡毯的椅子上坐下,就跑过去,挽着娜仁托雅的手臂,撒娇道,“额吉,饭做好了没有呀?我肚子饿扁扁啦。”
“好了,早就好了。你哥哥中午有事,不回来迟了。
我跟你额吉就等你回来开饭呢。
拉图,你中午也在这里吃吧?有什么事,等吃完饭我们再商量?”
娜仁托雅用眼神询拉图满都的意思。
拉图满都本就是话不多的人,听了之后也就点点头。
“怎么样,于先生,我们草原的风光如何?
不比你们内地的景致差吧?”
饭桌上,额尔德木图主动打开话匣子。
这是额尔德木图的老毛病,只要有汉族客人上家里来做客,就会想要变着法子从对方口中听见对朵儿朵草原的赞美。
没办法,他太热爱他脚下生活着的这片土地了。
“我所生活的地方,即便是冬天,都未必会飘雪。
即使偶尔下了,也常常是下在夜里,悄无声息,早上太阳一晒,雪也就如春梦,了无踪影了。
倒是以前念书的时候,读过‘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样的诗句。
当时就在想,有生之年,总要去看一看诗里头所谓‘山舞银蛇,红妆素裹’到底是何等妖娆。
真的踏在这篇寥阔的土地,抬头便是连绵的雪山,终于明白为何那位伟人会发出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的感慨——只要到了这里,见识到了这里的辽阔跟广袤,只怕都会激起那样的豪情壮志。
这是一片足以激发男人骨子里血性的土地。”
“好,好,好!于先生这一席话,当真是深得我心!
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嫌草原生活太苦,去了城里就不愿意回来。
要我说,城里哪有这里好?
城里有广袤的雪域,有一望无垠的草原,有成群结队的牛羊么?
来来来,于先生,尝尝我们这里正宗的马奶酒。是吉雅的母亲亲手酿的。
于先生尝尝看,味道如何。
我就先干为敬了!”
额尔德木图被于少卿这一席话激荡得眼圈都发红了,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马奶酒,大口大口地喝着。
草原生活苦不苦?
跟大城市安逸的生活相比,当然是苦的。
要随着气候迁徙,要忍受恶劣的自然灾害,还要承担牧牛放羊等的风险。
可是,他们就是马背上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