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莲暗自皱眉,想拦已经来不及。
姜芹原本倒也不是什么冲动的人,这会儿这么冲动主要还是因为旧怨。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上一次顾暖暖将梁贞贞拍进了湖里,她就站在旁边被溅了一身水不说,还被吓得做了好几晚的噩梦,但是这还不算,那天她晕过去后居然被她一向看不起落魄表哥抱了个满怀,要不是后来那表舅家有自知之明没有上门,少不得她就要嫁给表哥了,就算最后她能把婚事闹掉了,估计名声也毁了。
那段时间她一直惶惶不安,可想而知她对顾暖暖有多恨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朝阳县主啊,怎么去那种小摊子吃东西呢?不怕损了您县主的体面?还是说顾家还忘不了泥腿子的日子?”想也不想嘴里的话就脱口而出。
姜芹看到姐姐的眼神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是说完了心里真是爽快,特别是看到顾暖暖抬起头看着她时,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太好了。
姜芹的话引来厢房里一阵娇笑声。
顾暖暖抬起头就看见上头窗边坐着好几个年轻的姑娘,开口的是某个御史的女儿,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已经有了娇蛮戾气。
忘了是姓姜还是姓蒋来着,官不大但是大多数人都怕,后面还坐着几个都不怎么熟悉,但是脸还是认识的,都是一群所谓书香门第家的姑娘。
再往前推百多年,这些就是被世家大族看不起的寒门,但是现在世人推存的就是这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寒门,甚至已经有不少世家大族和寒门联姻了。
泥腿子?以前的世家大族就是这么叫他们的,现在他们都有资格反过来叫别人了,但是说不定往上数三代他们的曾爷爷辈都还在乡下种地呢。
“人家可不是泥腿子,妹妹不要胡说,人家原来是猎户。”又有小姑娘给别人科普了。
“天啊,好可怕,居然是猎户!”猎户在众人眼里还是身上捆着皮子,更接近于野人一样的存在,只有没有田地的人没有办法了才会进山打猎的。
一群小姑娘就这样靠着窗户叽叽喳喳叫嚷着,见顾暖暖只是抬头面无表情看着她们还以为她怕了,更是有些肆无忌惮。
顾暖暖低下头将手中的手炉往汤圆手里一放,刚刚穿上的翻毛斗篷解下来扔到汤圆手里:“拿好了。”
要是对方说她的话,她是真的一点不介意的,两辈子活了快六十年了,还能跟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置气?
但是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今日要是不收拾这群小姑娘,转头她们就当你好欺负。
再说她可是代表勋贵这个集团的,她要是示弱了,丢的还是其他勋贵贵女的脸面,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家和永王府联姻了,若是背脊不挺直了她小叔怎么在永王府的人面前立足?
汤圆也被气得够呛,但是嘴上功夫估计和御史家的姑娘差远了,正想请示要不要上去掀了他们的桌子,结果就眼前一道黑影,下意识接过抛过来的斗篷,就见她家小姐伸了伸手臂:“小姐?你想做什么?”
“吃饱了,正好活动一下消化。”顾暖暖嘴里的话落就像一只灵猴一样窜了出去,汤圆那句【小姐你可不要乱来】就直接噎在了嘴里。
厚重的袄裙完全不能阻碍顾暖暖的行动,醉鲜楼后面的那堵墙上又有几扇窗户打开了,都是厢房里的人被吸引了打开了看的,就见顾暖暖一个助跑直接沿着墙壁往上踏了十来米,然后一个鹞子翻身整个人就攀在了姜莲一行人厢房的窗户上。
一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姜芹终于记起了当日在画舫上被顾暖暖武力支配的恐怖。
“啊——你做什么——啊——”顾暖暖一手攀住窗子,一脚踩在窗棂上,另外一只手一伸一拽一拖,最靠近窗边的姜芹大半个身子就悬在半空中。
一众姑娘们刚还笑嘻嘻,这时候脸上还没有收拢的笑容俱成了惊恐骇然,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厢房,反应快的就要伸手去拉姜芹的脚,但是顾暖暖动作更快,一抖手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像小鸡一样被拎了出来吊在了半空中。
今日本来出来的人就多,这时候更是不少人都围了过来,所有人都问这怎么回事儿,听了始末之后不少人虽然觉得这帮小姑娘不礼貌,但是对于顾暖暖的行为也觉得过分。
顾暖暖何等耳聪目明,不过瞬息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再看向姜芹就一点不收敛自己的杀意。
姜芹不过过年才十三岁,从小被捧着长大,如何遇到这种事情,本来就吓得要死这一下子彻底崩溃了。
嘴里是控制不住的尖叫,眼泪鼻涕全部涌了出来,双脚乱蹬,一双手死死抓着顾暖暖拎她衣襟的手,长长的指甲在她手上划了好几道血痕。
顾暖暖皱了皱眉,手一抖姜芹的尖叫声更大,然后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顾暖暖这才朝窗子里面看过去,原本尖叫着的姑娘们全部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瞬间收声,一个个瞪大眼看着她却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丫头婆子们也吓得瑟瑟发抖,跌倒在地上的更是手脚并用退到离她最远的地方。
顾暖暖眼神冰冷,嘴角勾着一抹笑容,抬手晃了晃已经没有知觉的姜芹:“继续说呀,继续笑呀。”
姑娘们牙齿咯咯咯打颤,还有直接吓得失禁的。
“县主息怒,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您不要计较……”姜莲也是脸色惨白,手脚都软的,但是顾暖暖手里的是她的亲妹妹,再害怕她都要开口的。
“若我就是要计较呢?”顾暖暖冷笑一声,“你妹妹几岁?三岁?”
“这……”姜莲暗恨,脸上则是又害怕又担心,“县主恕罪,我代妹妹向您赔罪,您能不能先把我妹妹放回来?”
“恕罪?”顾暖暖把手里拎着的人往前一送扔到了屋子里,还不等惊怒的姜莲开口就道,“我不敢,你们可是有爹有爷爷有叔伯兄弟的,这么一大家子我可不敢得罪了,谁叫我没有爹也没有爷爷了,连叔叔都是体弱多病呢。明儿个我就进宫辞了县主的爵位,反正这爵位有没有都一个样。”
顾暖暖松开窗子一个翻身轻飘飘落到地上,接过汤圆手里的斗篷和手炉,低着头离开了巷子,留下里里外外一大群围观百姓和食客。
“这姑娘谁呀?”
“那是勇国公府朝阳县主。”
“两任勇国公都战死沙场了,现在的勇国公还是个遗腹子,据说是老国公夫人受惊早产的。”
“作孽啊,老夫还记得十几年前勇国公父子凯旋回京的场面,陛下还亲自出迎了,转眼之间就剩下一家子孤儿寡妇的,老的老病的病……”
“那也总是县主啊。”
“县主怎么样?这圣旨还暖着呢,人家就敢指着笑了。”
“欺负孤儿寡母啊……”
“这谁家的啊……”
“姜御史家的……”
因为看得人太多了所以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听着外面的人议论纷纷姜莲跌坐在地上惨白着脸浑身发抖:完了!她完了!弄不好她们姜家都要完了!
醉鲜楼最上面的房间里,宫珩紧绷着身子捂着嘴猛咳,直到一口黑血咳出来才停下,这时候宫珩的脸色更白了,但是神色却轻松了不少,接过六宝递过来水漱了口又擦了嘴,才整个人松松地靠在了铺着垫子的软榻上。
“殿下,您看……”刑一作为宫珩身边的侍卫统领,顾暖暖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知道后就是很激动很激动,得知很快陛下就要将这位县主赐婚给自家殿下,就是最后殿下死了也会抱着牌位进门后,刑一那时已经完全当顾暖暖是女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