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半天?我找别人。”
简嘉直摇脑袋,尽管,胸腔里满满的窒息感,她早上喝的牛奶和那颗荷包蛋,几乎要蹿出嘴巴。
她真怕自己吐经理脸上,搞砸人家无懈可击的妆容。
一个白天,简嘉在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里踩着高跟鞋,来回穿梭,她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却又神奇不倒。
这中间,她跑出去两次银行排队,打印凭证时,装订得犹如古代娴熟女红,再回到办公室时,得知打孔机坏掉。
“小朋友,懂日语吗?过来看看这个配件。”财务经理眉头都不皱的,直接安排。
简嘉跑得头晕眼花,一脸苍白,她掐了下自己,走上前,把大学里自学的日语从脑子的僻静角落拽出,七凑八拼,搞清楚原始型号,记下来,终于,买配件的腿,不用她跑了。
中间,有男同事殷勤过来帮忙,简嘉统统客气拒绝。
干练女人冷眼瞧着,嗯,没看走眼,又能吃苦又聪明。
但简嘉心跳过速,她摸出包里的巧克力,硬塞嘴里,毫无知觉地咀嚼。
怎么走完离婚的程序?让所有祝福的长辈们不那么受伤?她靠着玻璃想。
她爱他,但他毫不留情作践自己,简嘉还是非常非常难过,她被逼着亲手埋葬自己一腔温柔的莽勇。
不是每个无邪去爱的人,都会得到纯粹的被爱。
少女的梦,被女性生活种种的大是大非打翻在地,她尚努力学习,懵懂间,骤成一地猩红,人间不值得吗?不,简嘉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后悔爱过陈清焰,他是一刮鲜辣的绿,点绮了她,层层又叠叠。
仿佛能仗着年纪轻,说得起不后悔。
渣男,怨女,出轨,捉奸,美丽哀愁的小三,多俗气而热闹闹的一场剧目啊,又香又痛地烘烤着世间,缀给看客。
谁都有嘴脸来评判一番的,外面的阳光,盛夏的光,在她脸上,暗了又明,有一朵浓重的云飘过去了。
同一座城,许遥那边,把所有拍到的照片洗出来,瞒着许远,搞成快递,寄到103--骨科陈清焰收。
快递单上,她特意画了个比中指的图案,非常挑衅,还不解恨,又画个骷髅头,画技太差,导致骷髅头陡然胖,看着像发面馒头,一下喜感。
但这不是最遗憾的,最遗憾的,当然是她没有第一手的性.爱视频,那样,传到网上该多刺激。
只是这么在脑子里过瘾,上次的事,她知道陈家会迅速摆平,而且,如果对方较真,她真的会吃官司。
所以,她选择让陈清焰鸡犬不宁,让他恐惧,这个男人,她得不到,但她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当快递被小护士顺手捎给陈清焰时,他刚下手术,顶头迎上匆匆路过的程述,两人没有所谓尴尬。
而是都停下脚步。
昨夜,送简嘉回家后,程述给陈清焰发了条信息,算是报平安。
“她手机里有你出轨证据,我不知道谁发她的,还有,昨晚,她问我103这种婚要怎么才能离的掉。”程述出于道义,把该提醒的提醒了。
陈清焰眼神顿时冷下去,停顿几秒,想起手里的快递,看到中指和骷髅头,面无表情地撕开,里面,用牛皮袋包的照片。
全是他和周涤非接吻的画面。
被程述瞄到,气血再次涌上来,他说:
“她手机里,就是这个。”
很显然,跟许氏兄妹有关,闪过许遥那张小人招摇的脸,陈清焰又把照片装了起来。
年轻的女孩,也有疯子一样的存在。
“如果程程拿着这些证据想去告周涤非,当然,她不会。”程述冷冷说,两手插兜。
陈清焰思绪飘走:周涤非和许远的关系,远比他想的要亲密多,而许遥的那一句,不可信,却让人不能当做没听过。
但他必须相信周涤非,如果她欺骗他,这十年,意味着他要从镜面中削除颠覆自己,愚蠢的,恶意的,陈清焰停止往下想,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徒劳一场。
尤其是他这种骨子里骄傲的人。
这个时候,陈母打来电话抱怨他:“清焰,不是说好今天带程程回家?”
后续,是家里到底费心准备了什么饭菜,花圃重翻,新购了一套绝美瓷器……话题跳跃太大,但无一例外都指向简嘉--
做婆婆的希望把精致的小东西让儿媳妇带到新家。
陈清焰没有打断母亲,相反,听她细细说完。
“程程刚入职,她加班,我也是。”他随便扯谎。
那头叹息,陈母最后点一点他:
“程程年纪小,你比人姑娘大十岁,要知道疼人,人家妈妈在家里肯定也是宠的不行,你不要老是加班加班不知冷热。”
陈清焰垂着眼眸,看不出神情。
晚上,特意等过十点,他才往公寓走,灯是亮了的。
简嘉是九点五十到的家,她看到窗子发黑,确定没有人,拖着一身疲惫进了电梯。
照例,先给简母语音报备,随后,匆匆去洗漱。
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简嘉进侧卧,戒指褪下来,和星空杯、白纱裙放在一起,他送自己的东西,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