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给陶音递了眼色,示意她去铺床、烘被。
罗翠微也觉得自己近来的心性比从前古怪许多,不忍再让夏侯绫与陶音无辜受累,便老老实实抱了装着蜜糖腌梅子的甜白瓷小罐子回房。
坐在榻上,拿被子卷住周身,只露出一张不安的脸,怔怔望着床头烛火心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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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子时,临川的夜已有了些天寒地冻的意思。
当云烈快马加鞭赶回来时,玄色大氅上的夜露已凝成薄霜。
陶音警醒,一听到响动便赶忙披衣出来查探,见是云烈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说话,云烈便远远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回去接着睡,自己则脚步匆匆往寝房去。
陶音抿笑退回房中,见同屋而眠的夏侯绫也已明眸大张,便低声对夏侯绫道,“说好十日就回的,如今晚了三日,待会儿说不得要被王妃殿下赶出来。”
语气听起来竟像有些幸灾乐祸。
“我瞧着翠微这些日子一直压着火,约莫就等着昭王殿下回来,她才好意思作天作地,”夏侯绫仰面躺在榻上,单手枕着后脑勺,闷闷笑道,“昭王殿下想必能体谅她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吧?”
陶音笑着缩进自己的被窝,打了个呵欠,“殿下走时王妃殿下才知自己有孕,怕叫他分神牵挂,就没说。”
“他不知道的?!”夏侯绫一诧,翻身而起,不安地以手指耙着自己的发顶,“那这怕是得去提醒一声,请殿下让着些才行啊……”
她从前与云烈交道不多,料想他戎马多年,又是位殿下,若当真被罗翠微甩脸欺到头上,只怕是温柔不起来的。
想着既云烈不知罗翠微有孕的事,若一口气没忍住,两人卯起来相持不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余光瞥见她掀被就要下床,陶音赶忙小声制止,“没事的,你不必担心。什么时候殿下都是让着的,吵不起来。”
虽陶音说得笃定,夏侯绫却还是放不下心,竖起耳朵凝神听着寝房那头的动静。
没过多会儿,事实就证明了她的担心完全多余。
她甚至有点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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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期晚归的昭王殿下果不其然地被赶出了寝房。
房内长烛通明,烛火摇曳着温暖的光影。
隔着门板的房外,却是另一番可怜巴巴的景象。
“微微……”云烈顾不上掸去一肩的霜露,持之以恒地轻轻叩着门,“再不开门我可踹了啊。”
话说得厉害,嗓音却是低低哀哀的,连叩门的动作都极尽轻柔,像是怕惊着里头的人。
“你踹一个试试?看我不敲扁你的狗头!”
以往的温柔软嗓陡然变得凶巴巴,云烈却半点愠色也无。
因为他听出了她颤颤话尾里的后怕,猜到自己逾期晚归的这三日里,她有多提心吊胆。
他想了想,释出了哀兵之策:“我这十几日都没有合眼了……外头很冷的……”
里头静了半晌后,扬起藏了心疼的哭腔,“滚去睡偏厅。不许再敲门,不然打断你狗腿!”
这像是铁了心不开门了。
云烈眸底湛了湛,计上心来,“那你歇着吧,我就在门外,不吵你,有事叫我就行。”
说完,他就地坐在门边,额角抵在门框上——
抬起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挠门。
对,他就是这么听话,没有再敲门。
只是挠而已。
第70章
先前甩门将人挡在外头之后,罗翠微并未回到床榻上,而是一直站在门后的。
轻咬着唇角,红着眼眶,满眼的水光潋滟,就那么瞪着紧闭的门扉。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脑子里似乎有两个罗翠微在叉着腰互相指着鼻子跳脚。
懂事贴心的那个罗翠微在劝:他是去做正事,又不是贪玩,必定是出了茬子才多耽误了这几日,做什么要为难他呢?
作天作地的那个罗翠微在闹:他言而无信!无端端晚归三日,不知道家里有人会提心吊胆吗?关在门外都算轻的!
总之她一会儿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一会儿又觉自己蛮不讲理,直将自己搅和得头疼,半晌也没个定准。
直到那挠门声响起,她再忍不住,呼啦一声将门扯开。
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
见房门被打开,云烈没说话,慢慢将那只挠门的手收回去背在身后。
俊朗刚毅的脸庞微仰,漆黑双眸迎着房内溢出的幽幽灯火,神情和软地看着她,不见一丝恼怒波澜,倒像藏了点愉悦欢喜。
“地上凉,”罗翠微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起来……”
见他还是没动,她心中发疼泛软,便将自己的手向他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