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燃瞥见灰白色的衣角,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我不过听闻皇长孙病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本想将罗蝉司送来的东西放下,看一眼就走的,没想到让卢大人知道了,真是麻烦卢大人了。”
卢彦原是太子府的老人,负责照顾太子起居,因他性子谨慎,事事周到,后来被调来照顾皇长孙。
卢彦是太子府的人,对罗蝉司的地位自是心知肚明的,他笑容和蔼,说话也堪称滴水不漏。
“大人才是客气了,既是江指挥使下的命令,老奴又岂敢怠慢?”
符燃笑了笑,“对了,听说皇长孙的授课老师已经被陛下放了假,只留下了今年的探花郎?他叫什么来着,郁……”
卢彦不疑有他,“郁远道郁公子,说起来也是有点意思,他不过才来几日,皇长孙就十分喜欢他,陛下故而才让他留下的。”
符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不知道这位郁公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既是探花郎,想必文采斐然吧?”
“这是自然,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都是才华横溢,当今无可比拟的,当初殿试的时候,老奴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陛下十分开心呢,说又为京城揽了英才。”
卢彦见他感兴趣,便多说了一些,“老奴与这位探花郎打过交道,他性子温和儒雅,但又不失古板迂腐,灵活机巧,也难怪皇长孙喜欢了。”
“天才英才,皆荟萃于京城,这可是大好的事情啊。”
符燃挑眉,话语中带了些深意,不过他情绪转变之快,连卢彦都没有发觉。
入夜,更深露珠,秋风刺骨凉,吹得叶子沙沙作响,落了一地。
黑暗中,一个黑衣小少年独行在狭长的宫墙之间,万籁俱寂,脚步无声。
走到尽头时,他转了一个弯,进入了另一条更加狭窄的路。
树叶的声响越发清晰,到了这儿,风声似乎也更用力了。
小少年走到被树木掩映的亭子里去,那儿已有人在等待了。
女子端坐,没有环佩叮当,没有繁复发髻,也没有拖曳长裙,更没有香粉飘摇,而是一身行走江湖的黑衣劲衣,高扎马尾,浑身凛冽之清寒气,眼角下有一暗红色的泪痣,是她昨日随手点的。
竟是程妙音。
都是黑衣,上下没有第二种颜色,两个人像是融入了黑夜之中一样。
若不仔细看,绝对难以察觉。
“叶姑娘,我来迟了。”
书童云霄低声说。
“无妨,他怎么样了?”
程妙音声音如一旁湖水般清冷。
云霄将郁远道的状况与她说来,“公子素来都是宅心仁厚、正义凛然之人,要他这么快就接受宫中的强弱规矩,未免是强人所难的。但是道理公子明白,他会有分寸的。”
程妙音捏了捏指节,面容极其复杂,“江寒那边我已经知会过了,他不会追究这件事的。我本无意让你们卷入这乱局当中,或许这就是天命安排吧,以后要注意了,看好他吧。”
“姑娘放心吧,我会护好公子的。”
不宜多谈,两个人便要各自离开,云霄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罗蝉司的符燃公子我有些怀疑,但也说不出什么来,姑娘谨慎一些。”
程妙音眼眸微眯,沉声,“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