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艰巨的任务,陆一伟忧心忡忡地上了山。越靠近火源,越感到浑身炽烫,就连地皮都像老家的土炕一般,滚烫滚烫的。黑色的浓烟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像魔鬼似的张牙舞爪飞向了天空。
西北风依然呼呼地刮着,火势俨然在蔓延,只要风不停,不知道到了哪里才是尽头。与峂峪乡的大火相比,这次显然要猛烈许多。上次火势是顺着地皮缓慢往山上爬行,而这次地皮上的草纹丝不动,而是树梢连着树梢如同接力棒似的快速传递,这会还在这个山头,下一秒钟就蹿到下一个山头。
到了山上,陆一伟看着救火队伍拿着铁锹站在一旁默默地凝望着,而不去救火。对于这样的消极态度,他完全可以理解。而且他也不主张让毫无救火经验的村民或矿工救火,还需要专业的救火队伍用专业的救火工具扑救。一旦救火不当,很有可能危及生命安全。人与森林大火相比,人还是摆在第一位的。
陆一伟还不知道已经死了人,他跑上去大声喊道:“你们那边的人,赶紧往后撤,别靠着火源太近。”
总算听到有人现场指挥,业余队伍巴不得撤离呢,纷纷拿着铁锹往后撤退。还没走了五十米,“呼!”风向一变,一条火舌迅速扑向刚才待的地方,吓得村民们抱头逃窜。
陆一伟有些后悔接这个重担,这么多人如同丢盔弃甲、失去军心的逃兵一般,怎么可能听他的指挥?随着火势的左右摇摆,救火队伍不时发出惨烈的吼叫声。他不能再让村民们做无谓的牺牲了,站在一个相对较高的地势,撕心裂肺地喊叫道:“所有人全部往山下撤!”
得到如此命令,村民们巴不得赶紧下山。一时间,成千号人如冲锋陷阵般,浩浩荡荡从山上俯冲下来。杨德荣见陆一伟如此指挥,急的在原地直跳,失去理智破口大骂道:“让这孙子指挥,干脆把人都给我撤下来了,这他妈的救得哪门子火!”
这时,市委书记秦修文来了电话。杨德荣在嘈杂的环境下一只手捂住耳朵一边向秦修文汇报工作。秦修文直接打断他的话道:“杨德荣,分管林业的副省长南剑飞带着省森林消防队已经往南阳县赶来,我现在不追究你的责任,务必要在天亮之前给我把火扑灭,这是死命令。如果你扑不灭,就不要见我!”
秦修文的这番话如同紧箍咒套在杨德荣头上,一时间,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下手。为了官位,他无法等待了。再次打起精神对逃下山的救火领队道:“都不要走!现在立马给我上山去救火,谁要是怕了,乘早地把位子腾出来,滚回家吃奶去吧。”
一边是让下山,一边又是让上山,到底该听谁的?领队挣扎半天后,决定听从杨德荣的命令,毕竟他是县长。可下来的人再次组织上山就没那么容易了,何况救火队伍大多数是村民,无法制约。倒是煤矿上的工人可以用工资来制约,但面对生死,没有人冒这个险。
经过一番劝说,只有一少半人愿意继续救火,其他的大多都逃回家了。面对如此窘迫,杨德荣指挥完全失灵,陷入了被动局面。
这时,高博文也下来了,将杨德荣拉到一边小声道:“老板,情况不妙啊。”
杨德荣心里一紧,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几个?”
“九个。”
“多少?”杨德荣听到这个数目,差点没跌倒。
高博文看了看周围,道:“我打听过了,有六个是双庙镇煤矿的矿工,两个是双庙镇的村民,还有一个情况不明。我已经让孟刚找了两个可靠的人把尸体先给掩埋了,等过了这两天再弄走。”
“你打算如何处置?”杨德荣已经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
高博文显然比杨德荣冷静许多,道:“矿工好说,让孟刚赔点钱堵住嘴基本无大碍。至于那两个村民,先由宋安峰赶紧做死者家属工作,先按受伤往上报,等过了风头再具体协商解决。至于那个情况不明的死者,干脆报上去,这样伤亡的人数就在可控范围内。”
“这……这样能行不?”杨德荣紧张地有些结巴。
“行不行就先这样吧,总不能都报上去吧?林市长听了非吃了你不可。”高博文谨慎地道。
“好吧,那先这么着吧。”杨德荣没想出更好的办法,道:“这事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你把屁股给我擦干净咯,如果能挺过这一关一切好说,如果挺不过去就把这个屎盆子都扣到陆一伟头上。”
听到此,高博文诡谲一笑道:“这一招果然妙!”
“行了,赶紧去处理吧。”杨德荣脑子里乱糟糟的,那顾得上扯这些,催促高博文离开,焦急地看着手表,等待着大部队到来。
马平县的张县长来了电话。在电话里调侃了杨德荣一番,告知他,马平县驻扎的武警中队已经从后山上去了,还有一支部队正在赶来。杨德荣气喘地道:“你们那边有没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