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很久,她听到傅行此的回答:“是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心中大石头彻底落地,自嘲之余,她仍有疑虑:“她也喜欢你,所以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
傅行此沉默很久:“这么久以前的事,都过去吧,行吗?”
“行。”宴随大方点头,“哦对了,我拒绝你不是因为宴连,是我没有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
第32章
宴随拉开客厅的门, 就听到宴其盛瘫在沙发上醉醺醺地教训宴连:“你妹妹都把男朋友带上门了, 你呢?你呢?能不能学着点, 到时候她嫁人了你这个当姐姐的还没对象, 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 你就打算这么赖在家里赖到八十岁还是条老光棍啊,我怎么对得起你妈?”
罗子琴端着蜂蜜水从厨房出来, 听到最后一句话明显不悦。
宴随视而不见,径直上楼回房间,罗子琴在后面假意咳了好几声,她不搭理,装作没听到。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 罗子琴来她房间, 门也没敲直接闯了进来, 反手关上门就是劈头盖脑的一顿责备:“宴随!你怎么回事?你爸喝醉了你姐姐知道留在客厅照顾你爸,你呢?我提醒你你当我咽喉炎吗?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宴随脸上有面膜, 唇周不好有太大的动静, 嗓音压得很扁:“一个你一个宴连一个阿姨,三个人照顾他了,还不够?”
罗子琴气得手指都发抖了:“这是够不够的问题吗?这是心意, 你爸已经很偏心你姐了你还不抓紧表现, 你脑子在想什么我有时候真想打开来看看, 非要跟他硬碰硬对你有什么好处?!爱哭的孩子有奶喝这个道理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了, 你小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 越长大这性子越来越刁钻古怪!”
“有道理。”宴随扯下面膜坐起身, “那我现在去把他叫起来照顾他。”
罗子琴非常生气,但也不知怎么的被宴随气笑了,这一笑威严就去了大半,她尴尬干咳一声,重新板了脸:“给我站住,一天天无法无天的。”
罗子琴来找宴随,教训宴随脾气倔不懂事是其次,更重要的目的是盘问男友,之前罗子琴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人都送到家门口来了,她岂能继续坐视不理。罗子琴对女婿的要求非常简单,要么是可以随意操控的傀儡上门女婿,要么是家世显赫的公子哥,至于人品相貌,能及格就行,她并不太看重这些,利益才是永恒的,真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对付罗子琴宴随熟门熟路,一通四两拨千斤,半点重要的信息都没让罗子琴捞到,罗子琴眯起眼,怀疑女儿看上的是人家的美色:“阿随,你不要脑子拎不灵清,男人的相貌是最次要的,皮囊都会随着时间衰老,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当年怎么就看上我爸了呢?”宴随嗤笑,“你怎么不找个丑的有钱的?”
“但是事实证明我很有眼光。”罗子琴不慌不乱,“我找了只潜力股。”
*
接下去的几天宴随一直很忙,初来乍到宴森,要适应和学习的事情不少,她加入度假酒店的项目并没有带着什么实质的领导称谓去,每天起早贪黑在家和公司两点一线跑,朋友喊她出去放松她一并推脱了。
罗子琴满意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疼,张罗着要给她配个助理。
“慈母多败儿。”宴其盛不同意,“这还没干点什么呢,就要她在公司里当大小姐了?”
“不用。”宴随微微一笑,毕竟宴连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没有配备助理。这种时候,宴其盛一定会一视同仁。
不过就算没有一官半职,宴随毕竟顶着宴姓,一来就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参与各类重要会议,谁都知道这是老板的小女儿,而且是老板现任妻子的女儿,分量比公司里另一个小宴总只重不轻,一个个巴她巴得紧。她勤奋,底下员工哪敢不学样,而且得比她更勤奋,可谓起得比鸡早睡得比贼晚,周末时间也“自愿”奉献出来加班。
当然,私下怨声载道,指责资本家都是吸血鬼。
宴随说了好几次,别人只当她在口头客气,越发兢兢业业。她也没辙,任由他们陪着乱。
这么过了一个多星期,度假酒店项目组终于迎来久违的正常时间下班。博洋派了两个人过来做汇报,李睿没来,他在公司有急事走不开。会议结束以后宴随回了办公室,很快又拎着包走出来。
宴随之所以早走,并不是因为她良心发现想体贴公司员工,是因为半下午她接到祝凯旋的电话。
祝凯旋说,傅明灼的状态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不让傅行此担心,她白天装做个没事人似的,但人一旦休息不好立刻就会现出憔悴,傅行此很快发现她每晚都噩梦连连睡不好觉,枕头都是哭湿的。傅行此给她请了心理医生,但她很抗拒。
“行此现在每天不得不趴在她床头柜上睡觉陪她。”
宴随无可奈何,她不是神仙,纵然心疼傅明灼,但她没法拯救世界。
“灼灼说你答应请她吃饭的。行此不让她打扰你,她不敢找你。”祝凯旋语气里带着点请求,“小朋友一直在惦记你答应过的话,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兑现承诺,就这一次,把答应她的做到。不管你和行此怎么回事,灼灼无辜。”
宴随沉默片刻,还是应下来:“行,那我把晶晶也叫上吧。”
祝凯旋不住道谢:“谢谢啊,谢谢。”
挂断电话,宴随苦笑一声。
她总是在空下来的时候想起傅明灼,想起初见时她的天真无邪,想起捡到她那天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想起她在母亲坟前撕心裂肺的认错哭泣,每当这时候宴随都会有负罪感,觉得自己因为大人之间的恩怨辜负了一个孩子的喜欢和信任,而且是在这个孩子最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刻。
这让她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在路边见到两只瑟瑟发抖的小狗动了恻隐之心,但是罗子琴讨厌家里养宠物,所以她只能偷偷带回家,藏在卧室里,拿旧衣服把两只幼崽裹住,塑料袋里装羊奶,挤破个小口子喂给他们喝。
不过幼崽很吵,很快就被罗子琴发现了。
罗子琴本来就不是喜欢宠物的人,何况那是两只再普通不过的土狗幼崽,黑不溜秋,根本入不得她的眼,她要宴随立刻把它们丢掉。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丢掉它们等于直接送它们去死。
不管宴随怎么求,罗子琴都不为所动,甚至因为宴随的不听话大动肝火,叫了阿姨代劳,宴随只能徒劳地反抗,看着阿姨带着两只小狗离开。
那个时候,宴其盛还很宠她,下班回家看到她哭,问出缘由,然后哄她:“你别哭,爸爸去帮你把它们找回来好不好?”
有了宴其盛撑腰,宴随不怕罗子琴了:“好。”
宴其盛是空手回来的,表情轻松:“那个地方空了,一定是有好心人把它们捡走了。你就放心吧。”
但是那天晚上他和罗子琴大吵一架。
小时候宴随信以为真,后来再长大些,便明白那只是父亲善意的谎言。
那时候她因为年幼,无能为力。
现如今,她有能力去保护自己想保护的小家伙了。
但是她没有办法,和傅行此的妹妹保持亲密的联系,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