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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没因这句话置气,只不过前阵子无聊看了几本心理行为学的书籍,讲解到人不怀好意时的动作语气眼神,竟大多与这位主编吻合。

顾圆圆没什么心机,开玩笑说:“改改不肯承认的那个金主好帅啊。”

我本想回,我倒愿意和魏光阴有这层关系,人家不行!不料被主编抢在前头,字字珠玑,“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才不得不帮你上头条?”

话落,气氛无比尴尬。

主编男,四十出头。听说年轻那会儿也是圈内才子一枚,不料那个年代,出版行业没这么昌盛,没遇见赏识他的伯乐,于是上千万字被压在箱底。主编出生不好,却不死心,生拉硬拽求同学找关系进了出版业,混到现在的位置,也算可歌可泣。

料想,前阵子八卦闹得风风雨雨,不怪乎他对我低看一眼。

我默默缩在编辑旁边吃菜,假装没听清他的话,顺便推荐大家某道菜味道特别棒,直到半空中忽然多出一杯酒。

那次意外后,我连辣椒也不能多沾,酒精更敬而远之。赴约前,我要求勉酒,被答应了才安心。显然,这个口头承诺并未成功传达到主编耳里。

见酒杯悚然立着,顾圆圆才恍然想起,当即放了筷子,正义凛然地对领导摆了摆手:“忘了告诉您,改改对酒精过敏,用饮料代替好伐?”说着就要帮我倒鲜橙多,却被阻止。

“哪这么娇贵?别人惯着,我们可不惯哟。”

抬头,中年男人眼角的笑意依然堆着,语气似真似假,可在座的人已心如明镜,分明找茬的,一时间鸦雀无声。

就在我拍案而起那一刻,我的女骑士,我的编辑,顾圆圆同学,比我更快掀了桌……

“不是告诉您了吗?她酒精过敏,不、能、喝。”

说掀桌,并非夸张手法,是真实写意。她起身时太激动,碰倒了盛放红酒的高脚杯,杯子斜倾,又碰倒了我的。只听清脆几声响,杯子里的红色溅出,洒在白色桌布上,惹得广播台的策划和主持人争相避开。

场面彻底收不了场,主编的虚伪面皮撕破,放酒杯的手一重,语气微怒,“顾圆圆,你来公司好歹也半年时间,做事还这么毛手毛脚,真不知当初实习期怎么过的,回去我得问问人事部。”

见自己的事儿迁怒他人,搞不好砸了顾圆圆饭碗,我豪气干云地拿过酒杯就要往嘴里灌,被顾圆圆凭空夺下。

她姿态比我还虎虎生风,生起气来两条短平的眉毛看过去异常可爱,“酒精过敏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前我爸喝得中毒,进过一次医院,差点出不来。她是我亲手带来的人,我就要亲眼看着她毫发无损离开。”

我的神啊,现在小姑娘都这么有主见了吗?都这么懂事吗?都这么义薄云天了吗?社会主义好啊好!国家人民地位高!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坚决……

这时若知道我在心里唱歌,顾圆圆估计会亲自灌翻我,只好任她夺了酒杯,坚定地与她并肩而战。

“何主编,我一个初出茅庐写小字的,哪值得您三番两次抬贵手?不如我以茶代酒……”

那人真真切切一哼,眼底的鄙视不加遮掩溢出,“别假清高了。比我更贵的手,程小姐恐怕已数不清攀过多少次?不然你以为,凭你在小小一个网站里发点多愁善感的字,我们出版社能看上?既然都是出来混江湖的,要求你遵守江湖规矩,不过分吧?”

他话中有话,意思是当初家找上我,有人在背后操纵。

叶慎寻?不可能,他当时恨极了我。魏光阴?也不会,他根本不在国内。又到了我最烦的猜谜环节,脑容量不够怎么破!

但话还是要反驳的,“哦?原来何主编的江湖规矩,是为难新人?或者因为,您年轻气盛时没遇见过这么贵的手,浑浑噩噩二十年也登不了天,所以羡慕嫉妒?”

“干得漂亮。”

犹记得谁在我耳边小声说,再回神,人已经出了包间,与我同时离开的还有顾圆圆。

她一点儿也没有即将被开除的惶恐感,反而比先前无拘束地抓住我的手,和她击掌,“jesus!知道我想问候他全家有多久了吗?!但凡看见谁揣点才气又有机会就心理不平衡,好像世界欠他一个诺贝尔似地!”

“你就不怕被开除……”

我的忐忑与她的爽朗形成鲜明对比,“你就不怕后续图书发行受到影响?”

“怕什么!大不了换一家出版社!”

“怕什么!大不了换一份工作!”

是错觉吧?这个女孩,好似故人来。

面对故人,我怎么能说谎?!索性坦白承认,“其实我考虑过的,心想,反正书都已经上市了,也已抵达读者手里,他本事再大,还能挨个回收?!所以我才不怕得罪他!”

顾圆圆怔怔瞧着我,仿佛从一个陷阱掉进另个陷阱。最后她低眉敛目,从拉着我的手,到叹息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其实我也考虑过的。心想,反正公司是我爸的,他本事再大,还能开了小姐不成?唉,都怪我平时太低调,无人问津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小编辑。”

闪电,求劈。

第5章 心底漫长的打坐

五月初,q大百年校庆,策划了隆重的庆祝活动,许多重要人物受邀前来。

盛杉休学一年多,如今重回学校,瞧着周遭嫩嫩青青的脸蛋儿们,悲从中来,“想当初,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大好光阴却这么给浪费。”

浪费?她这一浪,浪出了周印的真心。我倒也想浪一回,看谁会千里迢迢为我奔赴。谁来,我就嫁给谁。

刘大壮凑热闹,听说我要以身相许,蹭蹭地,“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儿戏?万一人家只是路过呢?不生生把别人耽误了吗?”敢情他担心的不是我,是别人。

好小子,最近没操练,他皮又开始痒。

盛杉是学生会的人,被安排监管舞台道具,有的忙,没空管我俩,风一阵消失了。我力不如前,气喘吁吁喊暂停,他神气活现叼根烟,冲着路过的一新生妹子吹口哨,演足了纨绔子弟的模样。

我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问他好淑女呢?从来寸步不离的,今儿这么好玩的事,居然没她的影子。

刘大壮微一滞,“我和她讲清楚了,对她没那意思。”

据说愚人节,好淑女给刘大壮发来一条短信,抑扬顿挫告白,说我不喜欢你。既然是愚人,那就要反过来理解啦,可这货,给人家认认真真回了三个字,可我喜欢你。

这年头,拒绝人都要这么烧脑了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不过,我还挺喜欢好淑女这姑娘的,虽然长得没程穗晚仙气,可心眼儿实在,忍不住帮她争了几句,“我听说,她在那边挺好,估计不会再回来。好淑女也不差啊,心知你喜欢别人,还说服自己睁只眼闭只眼,哪修来的福气?”

男孩狠狠吸了口烟草,说,“其实还有更狠的,你没讲吧?你想说,即便她回来,也无心于我。”我才忽然发现,刘维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