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的夏日宁静而漫长,似乎在等待着秋日祭典的来临。
我找过很多机会与阿步解释,每次她只是幽幽地摇头,她最近出门的次数似乎有点多,我不好约束她,她已经二十出头的年纪了,每次提到给她找一个合适的人家,她总是摇头。
一晃三个月已经过去了,无惨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我的身体已经不便于行动了,鬼杀队给缘一的任务少了很多,产屋敷世哉写了一封信慰问我,信上除了恭喜和关心外,他暗暗地表示新的炎柱已经上任了,而且已经娶了妻。我松了口气,从那以后我经常和产屋敷通书信,讨论江户出现了一个不畏惧阳光的鬼。
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绕了一大圈,爱过了一个人,尘埃落定之后,发现什么也不曾改变。我又拿起了画笔,画着枫叶,画着趴在桌子上小睡的缘一,画着浇水的阿步……
一个平静的下午,我一直没找到阿步的身影,我拿起了画板坐在院子里。午后的阳光静谧美好,我的头一搭一搭地,快要酣睡过去了。
我听见“咔擦”一声,一双鞋踩在了门口的落了一地的枫叶上,我抬眼,朦胧的视野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他穿着熟悉的紫色和服,有着一张和缘一很相似的脸庞,我无法想象与他再次相见的情形,这个惊喜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严胜……大人?”我站起身,惊讶地看着他。
他牵着马走了进来,走到我身前突然犹豫了脚步,我看到他凝视着我,怀念地说:
“好久不见了……”
真的好久,大概有八年了吧。
为什么严胜大人会从神户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神户到这里可是一段不短的路程。我正准备问,他突然把我揽进了怀里。
“诶?”我撞进了他的怀里,闻到了一股不同于缘一的麝香味,他想干什么?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这是好久不见的拥抱吗?
“严胜大人……?”
“让我抱一会儿……”他喃喃。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他。他正垂着眼眸看着我,目光复杂而黯淡。
“别压着孩子了……”我低声说。八年未见,我不忍心这次推开他……
他无声地抱了我一会,然后我们默契地分开,他从马上卸下了不多的行李,我带他进去。
我让他在客厅坐下。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我没有立刻回答严胜大人,只是认真地又看了他一遍。快有七八年没有看到过他了,当初那个勇敢地说“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女孩子也不见了,他就在这里,就在眼前,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层薄冰,让人看不清那冰面以下是否有着温柔清澈的暖流。
他的嘴角常年紧抿着,不像缘一常带笑意,岁月爬上了他的脸,留下了一些淡淡的纹路。可他的一头黑发竟像光滑的绸缎,温柔地让人忍不住想去抚摸。
“……严胜大人,我和缘一都过得很好。这些年我们去了很多地方……”
我给他沏了一壶茶,他沉默着一杯一杯地喝着,我絮絮叨叨着一句一句地说着。说到了我的孩子,我幸福地摸了摸已经隆起的肚子。
“是啊……”他放下茶杯,感慨道“你也到该有孩子的年龄了……”
我问起他绮罗的情况,他只是淡淡地说:“她过得很好,几个孩子也在健康长大。”
我不再说话,他接着说:“说起来也很可笑……”
他叹了口气:“你们一去就是八年……八年来,我一直在担心你们……后来你们不通书信,家里的人们都说你们死了……”
“死了……我便再也看不到你们了,但是那个时候,我却没有特别地伤心……我相信你们会回来的,我也每天都在等你们回来……”
“我们这不是见面了。”我柔声说道。
“是见面了,我以为我会很开心……可是收到你们信件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追求的东西又远了一步……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只知道……我现在很伤心。”
“你还记得吗……那一年缘一回来,我害怕他会夺走属于我的东西……你告诉我,我的征途应该是星辰大海……那一句话,我一直都记着……”他的眼神变得复杂。
“我当时没有勇气去承担……如果你没有这样说,也许我会平淡满足地度过一生……”
他说的话错了一半,又对了一半。
错在我们的今天,会是这个样子。错在,我当时不知道,他的今天,会是这个样子。
我沉默着,思考着如果重来一次,我是否还有选择的余地,他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疑惑的表情。他走过来,托起了我的脸。
我茫然地看着他。
他突然淡淡地笑了出来,我想到,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笑。
他用一只手指轻轻划过了我的脸,“你哭了。”
我睁大了眼,他的指尖有一滴晶莹的水珠,分明是我的眼泪。
他低下头,安静地看着手指良久,然后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