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面目表情地看着他,再一次问道:“天元大人,把我带来就是为了欺负我吗?”
他咧唇抹了把脸,示意我跟他进去:“你难道没想过成亲之前放肆一下吗?”他顿了顿,看着沿路亮起的烛灯吟道: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
回答他的是漫长的、令人不安的安静,和细碎的脚步声。
许久,我打破了这种宁静,在看似无尽的长廊上,低声说道:
“……天元先生,你的爱,可以分给三个女人吗?”
他脚步未停,只是迅速地回头扫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不答我的话,垂头看着地板,轻轻地说:
“我年少时,经常用绳索和手里剑就能一晚上翻过一座大山,完成雇主指派的任务后再回来,那时候我觉得一生只做这一件事就足够了。我还经常下水去捉鲤鱼捞蒲菜,我觉得和家人们吃这一碗菜就足够了。”
黑夜微弱的烛光中,他步履稳健地走着,语气平稳。
“到了十七岁那年,我只有一个兄弟,人生只剩下一条路,当我没有选择的时候,才发现……”他停下了脚步,
“明明是一样的生活,为什么总觉得什么东西不可挽回地失去了。”
我走到他面前,抬头迎向他的目光问道:“为什么不一条路走下去?”
他突然把手从长长的衣袖中伸出来,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采了一株清丽的兰花,爱怜的目光透过娇嫩的看向我,轻道:
“因为人,都是贪心的呀。”
我一怔,白发男子将兰花插在我的发间,深邃的红眸里有着韬光养晦的光芒,顺手轻轻拂过我的脸:“人心都是一样的,当你失去选择时,就是在放弃幸福。”
“幸福,从来都是多选题。”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缘一的背影。
音柱府邸深处的和室里,我坐在榻榻米上难以平复混乱的情绪,看着这个谜一样的男子,心里泛起无尽的好奇,那个追着我跑的男人,竟然知道这么多我从未听过的哲理。
“想不到我会这样华丽地回答你吧,”天元先生笑着看我,慢慢地笑容褪去,窗外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但是以后不会了,即使换了别人也不会了,我老了。”
我忍不住挪近反驳:“天元先生才二十多岁,哪里老了?”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他的手从衣袖中伸出来摸了摸我的头,淡淡地说:“至少比你大。”
我仔细端详他,眼前的男子有着帅气而潇洒的容貌,神情中透露着陌生的苍老和疲惫,眼底的黑夜漫无边际。或许他的心,比二十岁要苍老许多。
天元先生也好奇的凑近了我。
“唔——”我毫无防备地撑着榻榻米往后挪了一些,近距离的他,嘴角有着冷酷和痛苦的纹路,好像整个世界的爱恨都由他背负。
“织姬,”他的脸近在咫尺,要不是他已经娶了三位老婆,我都要怀疑他打我的坏心思了,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相似?”
我疑惑地摇头,我要是像他,早被义勇追着打了。
“……嘛,或许吧。”他眨眨眼,也不和我争执,带过了这个话题。
天元大人摆弄着三味线,摇头晃脑陶醉地说:“你会唱歌吗?”
我挺了挺胸脯,没安好气地制止了他:“当然会!以前我……经常唱,你会弹嘛?”
“我好歹是音柱,训练时练了不少音律。”他把手指放在琴弦上,纤巧敏捷的手微动,好听的音符便轻快地跳出来。
我有些羞涩地张嘴,其实我已经很久没唱歌了,自从父母亲走后,那个围在义勇身边爱唱歌的织姬仿佛也走了。可当我鼓起勇气张开嘴,婉转的歌声便和琴声一起融进了月光。
我本想只唱一首的,结果一曲完毕我的情感还是堵在嗓子里,于是便有了第二首、第三首,原本唱给义勇听的音乐全部错付给了寂寞的月亮。
在我唱得嗓子快要哑时,天元先生放下了三味线,拿起旁边果盘里的几个果子递给我,说道:
“感觉好点了吗?开心了?”
我眨眨眼:“天元先生……?”
他撑着脸颊,或许是曲子和歌声太动人,他脸上沉默中透露着凌厉的表情消散,看着墙上高悬的日轮刀低声说:
“如果老天不开玩笑的话,我可以天天逗你开心,织姬。”
我一点也不想睡了,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以前和义勇偷偷翻阅的,古籍上的一句诗词——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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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带着织姬往一妻多夫(?)的道路越走越远(bushi
我觉得幸福是一道多选题,下面摘录一段自己在番外·felony里写的一段话:
「幸福是否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东西,我甚至怀疑它是一副拼图,属于每个人的一块都有着一角或大或小的残缺。有的人握住了这一块残缺黯淡了一生,有的人急切地从别人那里拿来一块补过来,到了最后,每个人都是千疮百孔。
我们在世界上兜兜转转四处奔波,其实只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把玩的几颗藏不住心事的玻璃珠,互相碰撞,然后不小心,被这只手用力碾压成了碎片。而这一只看不见的手的名字,叫做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