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兵战士用奇怪的目光瞥了我一眼后,继续向夫拉索夫报告:“有八辆坦克,后面跟着一个多连的步兵,还有几辆装甲车。”
“带我去。”夫拉索夫说着,抓起了搁在桌上的手枪,就要往外走。
我连忙拦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夫拉索夫同志,现在阵地由我们的部队来接管,这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没想到他居然义正严词地对我说:“对不起,上校同志,根据条例,我还没有正式向您移交防务,所以这次战斗只能由我的部队来完成。”
“我派反坦克步枪连去配合你们,争取先把敌人的坦克干掉,这样打敌人步兵时,我们就能轻松点。”
“上校同志,我有必要在提醒你一句,在我正式向你移交阵地前,怎么战斗由我说了算。”说完,他叫上报讯的战士就离开了指挥所。
看着夫拉索夫离去的背影,我真是哭笑不得,心里暗骂这些老毛子就是缺心眼,脑袋少根筋,都这种时候了,是否移交防务有那么重要吗?没想着怎么才能把敌人打退,而是始终抱着那呆板的条例不放,这样能打胜仗才怪。
巴斯曼诺夫走到我的身边,小心地问道:“师长,我们该怎么办?”
虽然夫拉索夫不识抬举,但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所以命令巴斯曼诺夫:“命令部队进入阵地,做好战斗准备。”
“可水兵这边?”巴斯曼诺夫想到夫拉索夫刚刚的态度,还有些为难。
“不管他,按照我的命令执行。”
我走出了指挥部,看到巴斯曼诺夫正指挥警卫连、反坦克步枪连、民兵连进入阵地。而夫拉索夫则率领三四十名战士朝山下跑去,看样子他们想在山脚下和德军展开一番较量。
由于敌机的轰炸和大炮的轰击,山坡顶上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事,除了几段不长的战壕还算完整外,其余的地方都被炸塌了,所以绝对多数的战士都隐蔽在弹坑里。
夫拉索夫带着他的部下,来到山脚下,也纷纷跳进了山脚下的弹坑,或者是躲在被击毁的坦克下来。
四辆开得快的坦克,已经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了,还有五六十名士兵,小跑着跟在坦克的后面,朝高地跑过来。
我走到胡巴尔的身边,大声地问他:“上尉同志,这么远能打到敌人的坦克吗?”
胡巴尔目测了一下距离,然后回答说我说:“报告师长,敌人的坦克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射程,不过天色渐暗,战士的射击精度可能会有所影响。”
我一挥手,不耐烦地说道:“顾不了那么多,二十几支反坦克步枪一起开火,总能击中两辆吧。上尉,立即给你的战士下命令,让他们对着敌人的坦克射击。”
胡巴尔答应一声跑开了。就在这时,山坡脚下的夫拉索夫已经命令战士们开火了,密集的子弹打在坦克的车身上,只溅起了一连串的火花。而跟在后面的士兵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被打倒了十几个,剩下的连忙把身子缩在坦克后面,以躲避我军的子弹。
我举起望远镜向下望去,只见两名战士从弹坑里爬出来,匍匐着向坦克爬去。在离坦克只有十几米的时候,两人猛地一扬手,把手里的反坦克手雷扔了出去。正冲过来的坦克中,有两辆的坦克车身上腾起了火光,拖着浓烟又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接着驾驶员或从车底或推开炮塔的顶舱盖,调头向后面逃去。
见到自己的同伴爆炸起火,另外两辆坦克放缓车速,和后面的四辆坦克一起,向着夫拉索夫他们隐蔽的地方开了炮。由于距离近,而水兵战士们又没坚固的工事,德军的坦克炮几乎弹无虚发,每一发都会夺去一两名水兵战士的性命。
看到水兵们在不断地伤亡,我冲着远处的胡巴尔大声嚷嚷:“胡巴尔上尉,你还在做什么,没看到敌人的坦克正在炮击我们的水兵吗?”
“师长同志,请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开火!”胡巴尔见我大发雷霆了,连忙辩解道:“战士们正在选择射击位置,最多再过一分钟,他们就可以进行射击。”
没等我再冲胡巴尔发火,巴斯曼诺夫忽然尖叫一声:“师长,您快看,我们的后面有部队上来了?”
有部队上来了?听到巴斯曼诺夫这么说,我不禁一愣,说是我自己的部队吧,可除了我带的这三个连的指战员,我没有通知其他的部队过来啊?
我转身向后面望去,只见山坡下涌上来一帮人,约一百五六十人。等他们走近了,我才发现带头的居然是负伤的列穆塞夫大尉,他此时在身上披了一件军服,提着一把德式冲锋枪,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面。后面跟着的指战员,既有穿黑军服的水兵,也有少数穿土黄色军服的步兵,不过从他们走路的姿势来看,大多数人都是伤员。
见鬼,阵地上的守军又不是死光了,还轮不到你们伤员来打仗。我连忙让巴斯曼诺夫帮着我爬出了战壕,迎着海军大尉跑了过去。我拦住列穆塞夫的面前,大声地对他说:“大尉同志,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要知道,你们都是伤员,要打仗的话,还轮不到你们。”
大尉冲我苦笑着说:“上校同志,谢谢您的好意。这个阵地是我们第92旅的,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在,就绝对不会让德国人前进一步。虽然我们人手少了点,但我们还能战斗。”说完,他半转过身,将手里的冲锋枪高高地举起,大声地喊道:“同志们,让我们最后一次报效祖国,前进!全速前进!”
他身后的伤员们,也齐声地高喊着:“前进!全速前进!”
看到伤员们一个个从我的身边走过,迈着大步向山脚下前进时,我的心中不禁一阵悲戚,暗骂第92旅的旅长塔纳索洛夫上校和政委安德烈耶夫,如果不是你们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话,这些战士也就不会明知是送死,还义无反顾地迎着敌人冲锋。
德军坦克炮火,几乎把山坡脚下的水兵们消灭得差不多了,随后便调转炮口,冲着正朝山坡下冲锋的水兵队列开火。
看到坦克炮弹在水兵的队列中爆炸,不时地有战士倒下,我正准备再次冲胡巴尔发火时,反坦克步枪连终于开火了。那两辆离我们阵地最近的坦克,荣幸地成为了首批牺牲品,和它们的同伴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水兵战士们刚刚冲到山坡脚下,剩下的四辆坦克,也在反坦克步枪连的打击下,化成了四堆燃烧的废铁。见到自己所倚仗的坦克被摧毁了,德军的步兵便丧失继续进攻的勇气,开始倒退着向后撤去。
看到这种情景,我连忙命令巴斯曼诺夫:“巴斯曼诺夫上尉,你立即和伊格拉托夫率领部队,加入反攻,一定要把这股敌人消灭掉。”
巴斯曼诺夫听到我的命令,兴奋地答应一声后,跳出了战壕,高高地举起手里的冲锋枪,冲着依旧留在战壕里的战士们大声喊道:“同志们,跟我来!”喊完,他挥舞着冲锋枪,带头向山坡下冲去。
等警卫连和民兵连向山坡下冲去时,我再度举起望远镜,把注意力放在了列穆塞夫的身上。他由于腹部有伤,所以走的速度不快,不断地有战士从他的身边冲过去。他没走一段距离,都会把手里的冲锋枪高高地举起,扭头对着左右的战士们高喊两声,以激励他们的士气。
看到巴斯曼诺夫已经跑近了他的身边,再跑几步就能和他并行时,大尉的身体忽然往后一扬,接着身体一顿,踉踉跄跄地又向前走了两步,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见到大尉倒地,巴斯曼诺夫连忙加快脚步冲到他的身边,蹲下后抱起他的身子,似乎正在查看大尉的伤势。看到大尉倒地,我的心里却像被谁猛地揪了一把似的,虽然又看到巴斯曼诺夫掏出急救包在为他包扎,但我却知道,大尉十有八九是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