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节(1 / 2)

虽然沈容说了不会追究医院和医生的责任,但就算她不追究,这对他们医院的影响也非常不好。

所以院长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后还是劝沈容:“天下没无不是的父母。咱们的父辈可能是因为文化水平不高,思想观念陈旧都因素,他们有时候可能比较愚昧无知,进而做出一些不大妥当的事。但他们毕竟把咱们含辛茹苦的养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是不是?沈容,你是明星,真跟家里面闹翻了,传出去,外面的人对你的感官也不好,你可要想清楚了?”

院长的观念代表了老一辈,或者说是普世的观念,父母的权威永远大于子女。哪怕错了,也能摆出我是你“娘老子”的派头,理直气壮地不肯承认错误,还拿出父母的派头来压制子女。

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她的父亲。时到今日,他仍没有任何一丝悔意,看了她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总觉得他是老子,他说了算,哪怕子女已经三十岁了,也要无条件的服从他。甚至还界限不清地将子女的财产划归为自己的。

但时代不同了,父母与子女之间应该是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相互体谅,相互照顾的和谐关系,而不是要求成年甚至成家立业的子女一味的顺从父母,作父母的附庸。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不是父母的续集,不是子女的前传,更不是朋友的外篇。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而活,我们首先应该是“我”,然后才是子女、父母、朋友、学生、同事等等的角色,所有的一切身份都应该排在“我”后面。

但年近五十,观念古板的院长未必会认同这种想法。因为他们那一辈讲究奉献,“人不能只为自己而活”这句话就可以道尽他们那个时代的特点。

三观不同,还是时间洪流所造成的,这样的差异就跟天堑一样,根本跨不过去,沈容不会傻得去纠正这样一个观念已经形成几十年的老一辈。

她只是固执而又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名声诚可贵,但自由价更高,跟能否得到完全的自由相比,他人的感官议论算得了什么?哪怕被千夫所指,只要能得到自由,我也在所不惧!院长,你不必劝我了,我要见童月和律师,重新找权威机构做公开公正的精神病鉴定,不然我绝不会签字出院!”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地摆脱阴霾,成为一个独立自主,不受权威控制的人!

对上沈容认真坚决的浅褐色瞳孔,院长明白,他的说服计划失败了。

而且这一刻,哪怕没做鉴定,通过跟沈容的这番对话,他也倾向于认为,沈容不是精神病患者。她意志坚定,目标明确,而且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这样的人抗压能力很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患上抑郁症的几率非常低。

叹了口气,院长终于妥协了:“我安排你的朋友和律师跟你见一面吧!”

虽然家属把沈容送进来的时候签协议,不准除了沈容的直系血亲以外的人来探视她。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想钻空子,总能找到办法。

院长发了话,医院方面派人去联系了童月和律师,两人在无数的闪光灯和粉丝的殷切嘱咐下,走进了精神病院的大门。

被沈容气得脸色铁青,大口大口喘着气,坐在住院部楼下大厅里歇脚的沈爸一眼就看到了医务人员领着二人进来。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沈妈也慌了,忙拽着他说:“老沈,怎么办?医院让他们进来了,这是要带他们去见容容吗?哎,早知道上次就把她给接回去的,这死丫头怎么变得这么拧了,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爹妈。”

沈涛拍了拍她的肩:“妈,你别着急,待会儿咱们再好好跟容容说说,她从小就孝顺,好好说,她会听的。”

他的话刚落,沈爸就蹭地站了起来,气冲冲地跑了过去,拦住了童月的去路,横眉怒眼地瞪着医务人员:“你们要做什么?带她去见沈容吗?作为沈容的监护人,我不答应,你们医院这么做,违反了当初我们的协议,我要告你们。”

医务人员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难缠不讲理的闹事家属。领路的小护士脸都吓白了,为难地看着沈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确实是要带童月去见沈容。

就在这时院长来了,朝小护士点了点头,然后对沈爸说:“沈先生,我是这家精神病院的院长,请你跟我去办公室,咱们好好谈谈。”

沈爸得理不饶人,哼道:“你们医院违反规定,这个怎么说?我当时送我女儿进来的时候说得很清楚,除了我们家的人,谁都不许探望她,你们医院这是……”

院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沈先生,咱们进去借一步说话。”

沈涛推了推她的胳膊:“爸,走吧,咱们去听听院方的意见吧,相信院方已经商量出了妥善的对策。”

“希望如此,不然……”沈爸忿忿不平地抱怨了两句,半推半就地跟着院长去了大厅一侧的一个会议室。

院长礼数周到地叫护士给他们三人泡了一杯茶,然后才打开了话匣子:“沈先生,外面这阵势你已经看到了。这件事,再这么闹下去,对大家都不是一件好事,我想你们也不希望看到事情发展到这样一个局面。”

沈爸一脸滚刀肉的样子,偏着头,用头顶对着院长,不吭声。

沈涛只好出来打圆场:“院长说的有道理,我们家也希望大事化小,可是容容她不理解我父母,不愿意出院,我们也很为难,还请院长帮帮忙,劝劝容容,跟我们回家吧。”

他要能劝得动,就不会在这里跟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谈了。院长叹了口气:“我找沈容谈了,她坚决不肯签字,要求做精神病鉴定,并公开这个过程。”

这就麻烦了,沈涛也没想到自家妹子这么拧,为难地皱起了眉。

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寂静,过了一小会儿,沈爸敲了敲桌子,朝院长一抬下巴:“你们医院不止两个后门吧,有没有什么地下停车场之类的,让我们秘密把容容带走,她不签字就不签呗!”

院长无语了,这是哪里来的法盲,真以为他是当父亲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个不行,沈容不肯签字,就这么让你们把她从医院带走了,以后这件事怎么说得清楚?不光我们医院要背上误诊的黑锅,你们作为家属的更是跑不掉,沈容可以去法院告咱们的。”院长故意把事情的严重性夸大其词,“况且外面还那么多粉丝和媒体,不见到沈容他们不会走的,要是知道沈容被你们悄悄带走了,他们铁定会去你们住的地方蹲守,这样并不能解决麻烦,还可能沾上官司。”

沈爸指着自己的胸口,难以置信地说:“告?我可是她老子,她要告谁?你们医院就是怕这怕那,我带自己的女儿回家还不行啊,谁管得着?”

沈妈见院长的脸色不大好看,连忙拽了一下沈爸,不好意思地朝院长笑了笑说:“院长,容容这病咱们真没撒谎。她可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怎么会害她呢?要不是因为她吞了安眠药,怕她以后还想不开,没人看到的时候做出什么傻事来,我们怎么会把她送到精神病啊!”

院长不置可否,也许他们的初衷是好的,但医生已经通知了他们,沈容的病情好转,可以出院了,他们却不肯接沈容出院是个不争的事实。

“沈夫人,现在再去讨论当初的事,没有意义。我的意思呢,沈容是因为你们迟迟不肯答应接她回去,心里产生了怨恨,所以现在不愿出院,解铃还须系铃人,父母与子女之间没有隔夜仇,这个事,恐怕也只有你们家属才能跟她达成和解。”

沈涛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让我们给容容道歉?”

听到道歉这两个字,沈爸就炸了,猛地一拍桌子:“跟她道歉?没门!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老子给女儿道歉的?想得美,不可能!”

院长不做声了,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沈容那么坚持了,就沈爸这冲天炮一样的脾气,又蛮横不讲理,没几个人能忍得了他!

沈爸兀自骂了一通,却没人搭腔,这独角戏,他唱着也没滋味,讪讪地坐了下来,旧事重提:“院长,我把我女儿送进你们医院来时,可是签了协议的,不允许任何一个外人去见沈容。你们医院今天竟然让童月他们去见沈容,这可是违反了协议的规定……”

院长忍沈爸很久了,听他还喋喋不休,得理不饶人,也恼了,豁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指着大门口说:“行,你去告我们医院吧,法院说该赔多少钱我们就赔你多少损失费。不过你们的家事,我们医院也不管了,我这就去把沈容的治疗过程,医生的结论还有跟家属的沟通,都呈现在媒体面前,让媒体,让大众来评评理,我们医院到底做错了什么?真错了,我们医院就公开向家属向病人道歉!”

真这样,那沈家人不肯接沈容回去,非要她签财产转让书这事可就暴露在媒体和广大民众的眼皮子底下了。沈涛眉心一跳,赶紧站了起来,缓和气氛:“不好意思,院长,我爸人老糊涂了,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件事不至于闹到这步田地,童月要见就见,等他们见过沈容后,我们再去劝她,一定会劝说她改变主意。”

这还像话,院长站了起来:“你们一家好好商量商量吧,想通了就叫外面的护士,我已经安排好了。”

再跟这一家磨下去,他要被逼疯。

院长走后,沈家三口沉默了,沈父看了一眼儿子:“你为什么要答应他?明明是他们医院先违反咱们当初签的协议。”

“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光顾着协议。”他指了指窗外,“你看看,外面多少媒体和粉丝,这还不是全部,还有很多粉丝会赶过来。再这样闹下去,事情越闹越大,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想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想把容容的财产据为己有吗?”

沈爸不高兴了:“我这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她结一次婚就脱一层皮,要是再想不开去寻死,她的钱和房子,都要便宜卢永章,分三分之一给他们姓卢的,凭什么?这是咱们老沈家的钱。再说了,我当初说把容容送进精神病院治疗,让她签财产转让书,你们不也没反对?”现在反倒就他成了恶人!

沈涛被他最后一句话说得脸上火辣辣的,羞愧、窘迫齐齐涌上了心头。没错,他爸提出把沈容送进精神病院时,他并没有反对,后来老两口提议要让沈容签订财产转让书,他也没吭声。

沉默,又何尝不是表明立场的一种方式。沈涛不得不承认,他也对沈容名下的巨额财富动过心吧,所以才会在他的父母做出有利于他的决定时没有拦着。而如今这层遮羞布被他爸一语给戳穿了,尴尬,羞愧齐齐涌了上来,让他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