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她是金陵沈家大房嫡女,父亲曾官拜三品,曾任两淮巡盐御史一职,可惜任职不到半年,死在任上,别人都道他父亲贪赃枉法,畏罪自杀。

沈颜沫却相信父亲,他不会。父亲出生寒门,十年寒窗,一朝高中,唯一的心愿就是为民请愿,为国效力。他为人正直,不畏强权,性格开朗,怎会贪赃枉法畏罪自杀。

父亲死后,母亲郁郁寡欢。祖母鄙夷刁难,婶娘排挤,使母亲一病不起,没过两月竟也跟着去了。从那以后,她与哥哥在婶娘手下讨生活,日子如何艰难可想而知。

父母离世那年,沈颜沫十二岁,哥哥沈远安比她大两岁。

沈颜沫十五岁那年,叔父官至奉直大夫,是个闲职没有实权的,为巴结权贵,沈家将沈颜沫嫁进了武昌侯府。

沈颜沫嫁进武昌侯府,不曾与侯爷圆房。武昌侯是个念旧的,心里记挂着自己的嫡妻,把沈颜沫当成透明人,爱搭不理,冷冷淡淡。

武昌侯的态度使她成了侯府的笑话,连下人也看她不起,更不用说侯府的大小主子们。沈颜沫毫不在意,似乎早已猜测到自己的处境。

半月后,边关告急,武昌侯远赴边关。自从武昌侯走后,沈颜沫在侯府的日子可谓如履薄冰,天天立规矩伺候婆母不说。做错丁点儿小事,或规矩不适宜,让老夫人看不惯就会挨罚她,轻则抄佛经,重则跪祠堂。还骂她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点儿规矩不懂。

沈颜沫无论做什么,老夫人看她就是不顺眼,觉得她贪慕荣华富贵,心机深沉,嫁进侯府别有用心。沈颜沫无力改变这种极局面,只能一味忍着,心想侯爷回来就好了,她会改变大家的看法。

一年后武昌侯凯旋,回来后依然对沈颜沫冷若冰霜。忽有一日,武昌侯热情似火,拉着沈颜沫行周公之礼,醒来后面露鄙夷,不言不语离开她的院子。

沈颜沫泪流满面,把泪水吞咽到肚子里,依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然真的像没发生过一样吗?

武昌侯府的人知道她与侯爷圆房了,嘲讽有之,鄙夷有之,诽谤陷害接踵而来。尤其是武昌侯的嫡长女,年仅八岁,身上青紫一片,拉着武昌候的胳膊含泪说沈颜沫偷偷虐待她,那些印记就是证据。

沈颜沫百口莫辩。武昌侯更不会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把人发配到庄子上,任其自生自灭。

梦中沈颜沫发现自己怀有身孕,让秋月回府报信,期望侯爷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听他辩解一二,谁知等了近十个月,不见侯爷踪影,等来等去却是孩子被人活活摔死,自己吐血而亡的结局。

噩梦惊醒,她依然活着。这次定不会重复梦中的情景。

秋月见沈颜沫呆呆愣愣的,猜测被噩梦惊着了,提议道:“夫人,今儿天好,咱们出去走走,总在屋里怪闷的。”

沈颜沫点头起身走出去,站在屋门口望着院中的一切,熟悉又陌生。梦中,她在这里生活了近十个月,仅仅十个月,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颜沫充耳不闻,秋月满面含笑,脚下的步子非常轻快,一面往外走一面说:“是不是侯爷派人来接夫人回去了?”

沈颜沫小声嘀咕一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侯爷怎么会来接我。”那人巴不得她死,侯府的人都希望她死在这里。

少倾,沈远安大步走进来,看见沈颜沫站在院中望着远处,心中一痛,想笑却无法扯动嘴强笑,叹息一声轻声开口:“沫儿,你受苦了。”

沈颜沫回头见是自家哥哥,一点也不诧异,笑了笑说:“哥哥来了,进屋坐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对坐榻上。沈颜沫吩咐秋月倒茶,向沈远安道:“让哥哥担心了,都是沫儿不好。”

秋月并未离开,殷红的小嘴一张一合,开始抱怨侯府的不是,谁对沈颜沫不好,她一个没落下。从武昌侯老夫人,到下面管事婆子丫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都看自己夫人性子软和,想踩上一脚。

沈颜沫看向沈远安叹息道:“没有秋月说的这样严重,只是我不愿计较罢了。”

梦中秋月也是这样说了,自己也哭哭啼啼以泪洗面,沈远安看了既心疼又悔恨,后悔该极力阻止这门婚事。

结果如何?

哥哥离开庄子去侯府理论,被赶出来不说,还被人打了一顿,断了腿休养半年,还落下了残疾,不能参加科考。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哥哥的未婚妻又来退婚,哥哥郁郁寡欢,都是自己害的。

既然知道结局,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此生只愿在乎的人安好一生。

沈远安知沈颜沫安慰自己,眼眶微红,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想着上门找侯府理论,豪门大户就可以欺负人吗。他们兄妹虽无父母,却也不是好欺的。

沈颜沫瞥一眼沈远安,当即看出他的想法,想了想又说:“哥,我想和离。”

再过几日她想要的东西该到了。

侯府有人想要她们母子的命,敌暗我明。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有彻底离开侯府,方能保住孩子的性命。

第2章

沈远安听了这话如晴天霹雳,妹妹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会和离。想到沈颜沫在侯府遭的罪,沈远安当即红了眼起身要走。

沈颜沫快速拽住他的衣袖,轻声:“哥,我知道你最疼我。”起身将沈远安按坐在榻上,端起茶杯递给他:“哥,你冷静点,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侯府那帮混蛋欺负你,我撕了他们。”沈远安咬牙切齿指着外面,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压抑,眼眶通红似要找人拼命一般。

他和爹娘从小捧在手里的妹妹,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要和离。若不是无路可走,她怎么会和离。虽说宋国民风开放,女子和离后可自立女户,他却知道这路异常艰难,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走这一步。

沈颜沫按住沈远安的肩膀:“找他们拼命又如何,他们会因此待我好?爹娘去世后,咱们在叔叔婶婶手下讨生活,无依无靠。叔叔婶婶为何应下这门亲事,是为攀附权贵,侯府认定我贪慕虚荣,又是做人家的继母,日子能好过才怪呢。哥哥若真为我好,就好好读书,将来高中谋得一官半职,才是我真正的依靠。”

“哥哥无能,让沫儿受委屈了。”沈远安强忍着泪水哽咽道。

“有哥哥护着我,我不觉委屈。”沈颜沫押一口茶,瞥眼看向秋香道:“我与哥哥说说话,你出去帮张妈做饭去吧。”

秋香应声出去,走至门口带上门。沈远安沉浸在愤怒中,完全没注意沈颜沫的动作,更没察觉秋香出去了。

“哥哥,昨晚我做了个梦,太过真实,我心里害怕。”沈颜沫道。

沈远安这才回神问:“沫儿说什么?”

“我昨晚做了个梦,想和哥哥说说。”沈颜沫神色肃穆。

“什么梦?”沈远安见她严肃,知道事情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