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1 / 2)

他们是都没见过谢迟,不过这位勤敏侯近两年在洛安名声大噪,谁都清楚。能入得了陛下的眼的人,一定比他们这个任性的弟弟强!

厅门关上,谢逢复又瞅了瞅谢迟,又问了一次:“怎么回事?”

谢逢牙关紧咬地沉默着谢迟等了会儿,却见他忽地抬手抹了把眼泪。

然后他拽着谢迟往外去:“走,我带你看看南宫氏,你再劝我。”

“?!”谢迟连忙顿住脚,“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我去见南宫氏像话吗?!”

他来王府见世子的女眷算怎么回事啊!

谢逢拽不动他,咬了咬牙,又负着气坐回去:“南宫氏的孩子,没了。”

“啊?!”谢迟愕然,旋即明白过来,“是你的正妃……”

谢逢点点头,竭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可眼泪还是一直在流:“昨天你走后,我便到各处都看了看,便发现南宫氏在和旁人一样吃斋守孝。我问了问,听说是胥氏要她守……不过好在也就刚吃了几天,我就赶紧让厨房重新备了膳给她,跟她说孩子要紧,父王会体谅的。结果……”

他脸上的恨意蓦地猛了一阵:“我和胥氏说好,让她在灵前让我盯两个时辰,我稍微睡一睡再去换她。谁知她竟趁机让南宫氏去盯着……南宫氏跪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昏过去了,灵堂里一地的血。”

孩子没了,南宫氏伤了身子,事情又出在灵前惊扰了父王,谢逢真是忍无可忍!

谢迟滞了良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谢逢红着眼睛看向他:“若这事出在嫂子身上,你能忍吗?”

谢迟眉心微跳。

谢逢又继续道:“我也并非因为偏宠南宫氏才这样冲动。我虽不喜欢胥氏,可我一直是体谅她的,她不喜欢南宫氏我也理解。可她怎么能下这样的手!父王没亏待过她,未出世的孩子没招惹过她,就连南宫氏都对她没有过不敬,她怎么能做这种事!”

“……谢逢。”谢迟想劝,一时却又不知该怎么劝。

平心而论,他也觉得这位正妃太恶毒了。府中妻妾相争的事不少,可会算计到未出世的孩子身上的终究有限,她却不止是害了南宫氏腹中的孩子,还直接让事情出在了四王灵前。

谢迟很想附和着他骂上两句,然而不行。

他只能说:“别闹,便是民间百姓要休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又是世子,休妻得经陛下准允,这折子上去小心给自己惹事。”

“可等我承继了亲王位,要废王妃只会更麻烦!”谢逢争道。

都说家丑不外扬,可陛下的旨意废王妃的旨意下来,不外扬怎么可能?到时伤及的是天家颜面,朝中乃至民间都会当笑话看,陛下轻易不会准这样的事的。

谢迟喟叹着摇了摇头:“可你这折子上去,要么陛下不准,要么就是准了你休妻却也生你的气。你要想好,你的亲王位还没承下来、你的兄弟们更是等着陛下另册爵位,几位翁主郡主的婚事也还要陛下做主。你此时此刻较这个劲,若牵连了他们,你心里可过意得去么?”

“我……”谢逢喉中梗住。

有那么一刹,他真希望自己和兄弟姐妹关系不好,若是那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不顾忌他们了。可无奈事实却是他们虽非一母所处,却都亲厚得很,谢迟这么一说真让他虚的慌。

他愤恼不已地又道:“你别在这儿说冠冕堂皇的话,我只问你,若这是出在嫂子身上,你怎么办?”

“不会。”谢迟道。

谢逢一时不明,锁着眉看他,他说:“我不会让你嫂子出这种事,哪怕她是妾室。”

妻妾身份重要么?或许重要,或许意味着许多不同。可更重要的是,她是他珍而重之的人。

她和容萱的家世并没有差那么多,当时宫里赐婚时,二人的身份要对调一下也完全可能。但他相信她就算是妾,他们也还是会情投意合,那难道他能因为她是妾就由着她受这种伤害吗?他决不允许。

谢迟拍了拍谢逢的肩头:“胥氏是恶毒,这一点上我绝不跟你和稀泥。可是你说,你自己就没责任么?你那么喜欢南宫氏,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如果他是带兵出征远在千里之外,对府里的事鞭长莫及,那南宫氏遭遇不测也就罢了。可父亲去世,他就是再忙,不也没理府吗?诚然他会伤心,会伤心得无法自持,但归根结底,是不是他留了空子给正妃钻?

谢逢不吭声了,面色惨白地坐在那儿,一个字也说不出。

谢迟苦笑:“当下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别搭上一大家子人去置这口气了,就算是为给南宫氏出气,也出法也不对——若当真触怒天威,陛下晾你几年再给爵位,这几年你让她怎么办?她再知道这些事都是因她起的,你要她自尽以谢全家么?”

谢逢闷闷的,半晌闷出一句:“那南宫氏的孩子……”

“你日后护好她,别再出这样的事。”谢迟顿了顿,又说,“也别记恨你的正妃。”

谢逢的眼风一下荡过来:“你方才还说不和稀泥!”

“你听我说。”谢迟把椅子拉得离他近了些,“咱上回办的那乔州官学的差事,其实是你嫂子给我出的主意,这你知道吧?”

谢逢锁着眉头:“我知道啊。”

“我当时把这事说给顾先生听,顾先生说了一句话,他说,‘你夫人怎么不是男的啊?’。”

谢逢扑哧笑出声。

谢迟又道:“你别笑,你想想看,许多时候,府里的女眷们是不是也挺有本事的?可是这天下,在朝为官的是男人、做官经商的也是男人,大多数女人有本事也没处使,只能闷在深宅里靠男人养——那她们已经很委屈了好吗?一身的荣辱都系在你身上,自然难免要为自己精打细算,不顾旁人的死活是不是很正常?”

谢遇堂堂一个王府世子,还为了名位权势想挖坑摔残他呢。谢逢的世子妃离了谢逢什么都没有,做出糊涂事,算得什么出人意料?

“当然了,胥氏还是歹毒,这话我不怕再说一遍。”谢迟强调之后续道,“我只是觉得,若你能休妻,那没问题,有本事大大方方的按律治罪那也可以。可眼下既然都不能,你就不要因为记恨她继而便在府里磋磨她。你一个要当亲王的大男人,对妻妾干这种事儿可太丢人了啊!”

谢逢:“……”他觉得谢迟的话有道理,又觉得这道理很古怪,说古怪吧他又反驳不来,憋了半天,他神色复杂地打量起谢迟来,“你……这么想吗?女人们在深宅里你觉得很委屈?”

“……我就替你嫂子委屈一下。”谢迟笑笑。其实他就是瞎琢磨过一阵,现下正好能拿来劝谢逢就拿来劝了,叶蝉自己都未必那么想过。

“反正我劝你冷静些,多掂量掂量再拿主意。”谢迟道。说完这句,他觉得该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了,便准备开溜,“我走了啊……”

“我送你。”谢逢想尽尽地主之谊,谢迟摆了摆手:“你琢磨你的事,别瞎客气。”言罢不由分说地就径自走了。

等他回到府里的时候,叶蝉已经美美地吃完晚膳了。

她哪儿知道他方才拿她演了多大一出苦情戏?满心想的都是今晚那道红枣山药粥不错。红枣去了核剥了皮,熬足时辰后就成了枣茸融在粥里,把切得细碎的山药都染得香喷喷甜滋滋的,吃起来胃里特别舒服。

于是她一看他回来,就让青釉先去厨房端一碗这粥给他,至于晚膳可以先热着,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