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2 / 2)

叶蝉摸摸他的头说:“弟弟现在还不会抓东西呢,这个要等大一点才能玩。”

元明就道:“那吃点!”

元明的意思是“吃点心”。“心”这个字他也总大舌头,就经常索性偷懒不说。

叶蝉抿笑:“点心也不能吃,弟弟现在只能吃奶。”

元明皱紧小眉头:“唔……”

弟弟怎么什么都不会?不好玩!

然后跟着这个念头,他也想起来了:“要妹妹!”

叶蝉:“……”别说了,我也想要妹妹qaq,可天不遂人愿这有什么办法嘛qaq。

勤敏侯府喜添一子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洛安各府,在叶蝉出月子之前,许多贺礼就已经到了。贺她的贺孩子的都有,多到库房那边来不及收,许多都得在她屋里摆个两天再说。

叶蝉自己特别喜欢的是忠王妃送的一串南红手钏。那手钏珠子大,便看着大气,又颗颗都是色泽饱满的柿子红,待在腕上衬得皮肤都更白了,抬手时微微的光泽映到脸上,连气色都会显得很好。

另一边,谢逢在府里细算了笔账,最后叹着气问胥氏:“二百两能不能有?”

“公子……”胥氏想劝,可看看他又不忍心再说。心下大致一数,觉得日子还过得下去,就径自叫来了宦官,“拿二百两银子,给勤敏侯府的小儿子打个平安锁去。”

那宦官略有迟疑,但看看谢逢的神色,也还是应了。

谢逢疲惫地倒回了床上。

因为他,家里现在……唉。

要说饿死是不至于的,他毕竟还是亲王之子,但凡陛下没把他革出宗室,朝廷就得管他一份月例。除此之外,他母亲没受牵连,亲王妃的份例还在,他各自有爵位的兄长们也都解囊相助,府里的日子虽不如往日风光,倒也还过得下去。

可在额外的开支上,到底是不能像从前那么潇洒了。谢逢现在摸不清陛下还会不会降罪,又或者家里会不会还有别的祸事,只能尽量把钱省着以备不时之需,连下人都遣散了大半。

眼下给元昕备礼,他不禁想起一年多前给元明备礼的事儿。那时父王虽然已经病了,但谁都没意识到会病得那么严重,府里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他也还在安安稳稳地做他的世子,并不需要操心太多。

那时他和谢迟一起在户部办差,喜讯传到户部,他一高兴就随手塞了张银票给身边的宦官,让打个平安锁去。后来他才知道那张银票有五百两之多,那宦官也是实在,竟还真叫工匠打了个四百五十多两的实心银锁,余下的四十多两是工费,打得沉甸甸又细致。

如今那么厚的礼是送不起了,谢逢不禁叹气。

胥氏也无声地一喟,然后道:“别担心,妾身瞧勤敏侯一家也不像计较这些的人。再说,咱家里的事,他也知道……”

谢逢没了爵位,坊间说起他,都只能按他父王的行序称他一声“四公子”了,这些勤敏侯府都是知道的。

谢逢点了点头,就当是听了她的劝。给元明备礼那会儿,胥氏还没嫁进来呢,他此时也不想说那些给她添堵。

她并没有趁着他在狱里对南宫氏再做什么,可他出狱后却是这样的境地。这对不住他喜欢的南宫氏,但更对不住胥氏。

明德园中,叶蝉看周志才捧来了署名谢逢的贺礼便惊了一惊,打开一瞧见又是个沉甸甸的银锁,根本没顾上想它是不是比元明那一个小,就赶紧让人去请谢迟。

谢迟原正带着元明在湖边石舫里玩,见她身边的人来得匆匆还以为她有什么不妥,赶回去一瞧见她没事松了口气,但听她说完始末,心又沉了下去。

也算个大事。

谢迟长长一叹:“这咱不能收。”

叶蝉点点头:“我也觉得咱不能收。”接着又说,“可是咱又不得不收。”

谢迟知道她的意思。若他们把这礼退回去,总有几分怜悯的意思,谢逢原就是年轻受挫,见此恐怕更要难过了。

他沉然坐到床边,把那锁拿出来看了看:“那就先收着。明天我去接元显元晋回家,顺路去看看他,给他送些东西。”

叶蝉当时点了头,可之后越想越觉得,这样其实也很刻意。

不是她有多小心,而是她觉得谢逢现下实在太惨了。十八岁,还没及冠呢,就遭遇这些。他们按血脉算总归是谢逢的兄嫂,现下能照顾得更细致点,就多细致点吧。

于是谢迟就见她在喝补身的山参鸡汤时喝得心不在焉的,瓷匙舀起一块黄澄澄的生姜就要往嘴里送,好在他及时挡住了她:“……姜!”

“……”叶蝉低头看了看,哑笑,“我以为是参片!”

山参切的是片,为了方便区分,生姜都切的是小方块。她这明摆着是扫了眼颜色就往嘴里送了。

谢迟便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嗯……”叶蝉轻叹,“我觉得,你明天还是别为贺礼的事专门跑一趟谢逢那儿了。过几天满月礼,他们肯定要来,到时再寻个说辞给他回礼,你看好不好?”

她说罢,掰着手指头给他瞎出主意:“你看啊,你们可以在桌上行酒令、划拳,反正想些赌钱的游戏嘛,你多输给他几回就得了;我这边跟女眷们玩个击鼓传花,叫青釉击鼓,在胥氏手里停很方便;也可以像过年那样上道饺子大家一道吃,吃到铜钱的有彩头——让小厨房保证铜钱的在胥氏碗里就得了。”

这些,不都比谢迟登门拜访再专程想一套委婉措辞要自然?

谢迟安静地听她说,听完又安静了半晌。

叶蝉得不到回应有点急,伸手拍拍他的胳膊:“哎,你觉得呢?”

他松下一笑,继而笑眼对上她的眼眸:“可以,都好。”

叶蝉愣了愣,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觉出他这副笑容里有点什么别的深意。

谢迟在她满是茫然的神色中捏了捏她的脸:“我家知了菩萨心肠。”

他习惯了官场中的礼尚往来,纵使是真心实意地想帮谢逢,也没有她这么心细。她绕过那种简单的客套,想的都是春雨细无声般的法子,不是真的心眼儿好她想不出来。

不止心眼儿好,还一贯有小聪明。

他松快地一吁气,带出了一声轻轻的哨音,又点着头说:“就按你说的办,前头我见机行事,女眷这边你看着安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