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神官脸色一变,哼了一声转身看向郭驽:“和他赌。”
郭驽得了红袍神官的指示,知道自己没有记错,心中也有底气。所以他回头招了招手,有随从带着钱箱上来。他从里面选了一些银票:“这位安公子所持的是大羲的通运天下钱庄的银票,可以天下通兑。我们也用相同的钱庄银票,以示诚意。这是六十五万两银子。若真如你所说,这块石头里有一块金品的灵石,非但灵石归你,这六十五万两银子也归你。”
安争走到一侧,坐下来朝着那位聚尚院的老匠师抱了抱拳:“有劳。”
那老匠师发现自己错了,他本以为刚才为高远湖切石是自己这辈子最紧张的时候,原来现在才是。安争一出手就是五十万两银子,而且竟然赌石头里有一块金品灵石,对于一位匠师来说,亲身参与其中,那种波澜壮阔也能感受的真真切切。动辄上百万两银子的赌注,若是再加上那块金品灵石的价值,这次对赌的赌注足够惊人了。
而最主要的不是赌多少,赌什么,这是燕人和幽人之间的一次较量。燕人好赌,所以他们认为赌场就是战场。在某种意义上,在燕人看来,这次对赌和燕国的军队与幽国的大军在战场上决战一样意义非凡。
这是有史以来,燕人和幽人真正的第一次对赌。之前高远湖的赌局明明已经输定了,却被安争拦住,所以最起码在表面上来看高远湖没输。若安争输了,不但五十万两银子的巨资成为幽国人的囊中物,燕人的脸面也全都被丢光了。
所有的燕人全都站了起来,不管身份如何,一个个都紧张到了极致。就连场中坐着的那几位燕国的大人物,也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燕国的礼部尚书虽然是太后那边的人,可此时涉及到了整个燕国的脸面,自然也就放弃了燕人彼此之间的矛盾,专心致志的为安争祈祷。
老匠师深吸一口气,感觉今天自己手里的切石刀比山还要重。
他一步一步走到桌子旁边,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滑。
不光是他,聚尚院的大掌柜张逸夫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是他做大掌柜这么多年都没有遇到过的事,赌石他见过万千次,可现在这种赌石,是他生平第一次。以他的经验和眼力,再加上修为上的高度,能感觉到那石头里应该有灵石,不过品级绝对到不了金品。
所以他的手心里,也早已经全是汗水。
燕人一个个的如此紧张,那个郭驽和其他的幽国人反而越发的放松。对这些石头改动的那个人,是幽国最著名的大师,无人能出其右,所以他们格外的自信。
老匠师回头看了看安争,安争坐的舒舒服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老匠师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要是没切出来东西的话,可能之后再也没办法切石了。
他连着深呼吸好几次,才让自己紧张的情绪稳定下来一些,微微发颤的手也稳定下来。
明晃晃如一泓秋水般的切石刀落下去,轻轻切开一条口子,然后刀身斜着往里面削,如削果皮一样移动。石皮削下来竟是薄如蝉翼,那么脆硬的石头居然没有一点散碎。这位老匠师,在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达到了自己人生一直追求的境界。匠师和修行者,何尝不一样?
老匠师的手越来越稳,眼神越来越坚定,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影响他的。就算有人在他旁边敲锣打鼓,也不会令他分心。就算身侧有美人如玉,有黄金成堆,纵然是有钢刀指着他的咽喉,他都察觉不到,就算察觉到也不为所动。他的眼睛里只有刀和那块石头,再无其他。
这当然也是修行者追求的一种境界,物我两忘。
石皮一层一层的被切开,刀过而石皮不断。
安争伸手召唤聚尚院的女侍要了一杯茶,然后闭上眼睛闻着茶香放佛睡着了一样。
郭驽看了看安争,心说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随着刀不断的切下去,每个人的心都越发的揪紧。那位本来还能勉强坐在椅子上的礼部尚书大人,此时也已经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走到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倒是那位郡王谭松,始终不动如山,甚至眼睛都没忘石头那边看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好像被无限放大了一样的缓慢。
终于,老匠师的手忽然停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安争:“有了。”
燕人一阵欢呼!
“安公子好样的!”
“安公子真是百年一遇的天才啊。”
一阵阵的欢呼声响彻天际,放佛连屋顶都快要被掀翻了。
郭驽冷哼一声:“只怕你们高兴的也太早了吧,有东西是有东西,可是那位安公子赌的可是金品。若开出来的灵石不是金品,你们这欢呼只怕更像是对安公子的羞辱。”
幽人们也笑起来:“就是,不过是有东西而已,万一是翠品呢?
“万一是白品呢?”
安争依然闭着眼睛:“继续吧。”
老匠师点了点头,下刀的速度开始快了起来。这种手艺,比厨师在后背上切肉,在冰块上雕刻花朵还要看起来赏心悦目。他的刀法一开始平稳如水,现在却如疾风骤雨。不过短短片刻,外面的石皮就被完全剥落。可是在里面那东西露出来的一瞬间,他的人都僵硬在那了。
一阵乳白色的光芒从里面散发出来,柔和而不失厚重。
“白品?!”
就连不怎么懂赌石的礼部尚书脸色都白了:“居然只是白品?!”
燕人们纷纷往前挤,看到那乳白色的光华和里面一颗大概苹果大小的如白玉一样的灵石,全都颓然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唉......这下咱们燕人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
“对啊,不行就是不行,不行就别硬撑着往上挤啊。咱们大燕人才济济,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少年来撑面子了。”
“早知道就是这样了,是你们以为他多了不起。就算他是个天才,可他才几岁?”
庄菲菲的脸色也不好看,看向安争,安争依然闭着眼睛,真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高远湖在一侧长叹一声:“罢了,罢了。”
郭驽哈哈大笑,走过去将那颗散发着乳白色光华的灵石拿起来:“瞧着倒也是白品之中的巅峰了,已到极致,可距离红品尚且还有一段距离,更别说金品。这位小兄弟求胜心切可以理解,也想出名,但可不能靠运气啊,没有人可以靠运气一直成功。既然现在灵石已经切出来了,那赌局的胜负自然显而易见。”
他走过去,一把抓住安争放在桌子上的五十万两银票:“这大羲通运天下钱庄的银票,我就笑纳了。”
燕人们沮丧到了极致,转而将怒气发到了安争身上,不少人骂骂咧咧,嘴里不干不净。而幽人们则是一派兴奋,一个个都如打了鸡血一样。这一笔就赚了燕人五十万两银子,收获很大。
红袍神官冷哼一声,转身走向之前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