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1 / 2)

“呵。”

外间,一名穿着铁甲的禁军走了进来,他捧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置了一杯黄澄澄的液体。

“陛下,准备好了。”他弯腰对蔺郇道。

蔺郇点了点头,手指抚过腰间的玉坠子,动作轻缓又引人注目。

姚玉苏搭在扶手上的手一紧,眼神钉在那杯不知名的东西上。

“皇后娘娘,朕给你准备的这杯酒可不同于你给朕的那杯,此毒之巨,让人难以想象。”他抬头看向她,眼神暗下几分,“痛苦是痛苦了些,但所幸朕也不曾说过要你轻松些走。”

姚玉苏闭眼,嘴唇发颤。

成王败寇,历来如此,她早已有准备。

“蔺郇。”她睁开眼,桃花眼再不复风情万种。

他轻挑眉毛,双手交叉在胸前。

“可否将你我的恩怨就结束在此。”不要祸及家人,不要连累他们跟着她一起下地狱。

蔺郇笑了起来,他一贯鲜少笑,要么便是真心实意地高兴,要么是真心实意地想杀人。

“姚家,可以放。”

她心里一松。

“你那宝贝儿子,不可以。”

她起身,疾步匆匆地朝他走来,恳求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所为,他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斩草必除根。”他掀起嘴角,冷漠得让人出乎意料。

“我求你。”她提起裙摆朝他跪下,毫不作假,附身一拜,“他日后没了我,又拿什么跟你作对?你可以削了姚家的权力,可以将他们贬斥,只求你留下玄宝一命!”

要问蔺郇心里爽快吗,看姚玉苏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他可有心情舒畅?

半分也无。

他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冰凉。

“蔺郇。”她膝行两步,抬头拽住他的袍子,满脸泪痕,“你忘了金州城外咱俩的盟约了吗?我背叛了蔺辉,让你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金州城,难道还足以换我儿一条命吗?”

“原来你还记得,你我早有盟约。”他低头看她。

姚玉苏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皇后什么矜持,她通通抛下了。她只想用自己的性命换玄宝平安,就算被圈禁被打压,也请让她的孩子安安稳稳地去过这一生吧。

“你可以取走我的性命来惩罚我,但请你务必放过玄宝。”她拽紧了他的龙袍下摆,眼睛里布满了祈求。

倾城佳人,一笑误国,曾经姚氏也是这般的美人儿。他甚至一度怀疑那些人是见过姚氏的模样之后才写下的那些诗,实在是太贴切了。

眼前的她,比当初他想求娶的少女风采更盛。年岁在她脸上轻轻划过,留下了成熟女人的风情和味道,如此近距离的注视,他甚至能看清她的桃花眼上扬的弧度,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味儿。

也就是眼前的女人让他心境几番更迭,他也曾想给她一个平稳的后半生,让她和她儿子在他的护佑下顺利平淡地过完此生。可他的大度和宽容换来的就是她毫不留情地背叛,就如同她当初为了他背叛先帝一样。

说到底,她在乎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她儿子而已。

“好。”

亲耳所闻,她眼里闪过悲凉的惊喜,高高提起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轻轻闭了闭眼,她松开他的衣摆,起身伫足片刻,然后挺直脊背朝着那杯毒酒走去。

托盘里那杯黄澄澄的酒倒映着她模糊的面容,她伸手端起,转头看向蔺郇,心情早已大不同。

“泽愚,谢谢你。”她举起酒杯,既没有勇士慨然赴死的悲壮,也没有临死之际的挣扎留恋,时至今日,一切说开,她反而坦然了起来。

“我俩之间,是我对不起你居多。”她抿唇,一贯从容的脸上浮现愧疚,实打实的愧疚,“七年前,若不是齐王妃代我喝了那碗汤,这世上早已没有姚玉苏,更没有玄宝,这都是我和玄宝欠齐王府的。”如今蔺郇还能放他们一马,实在是大度。

七年前,因为皇宫的内部倾轧,进宫为皇上贺寿的齐王妃误饮了本该端给她的汤,不仅香消玉殒,连带着肚子里还未来得及诊断出来的孩子也一同丢了性命。之后,齐王府再也没有孕事传来,齐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竟成为齐王至今为止唯一的子嗣。

外间盛传齐王思念王妃过度,鲜少踏足后院,所以年近三十还未有一儿半女。

谈及早逝的王妃,齐王面色更沉了几分,偏过头,似是不想听。

虽揭开了他的伤疤,但她终于有机会郑重地道声歉,也不枉她愧疚了这么些年头。

“你今日放玄宝一命,我很感激你。说来,撇开皇权和各自的立场,你我之间并没有其他的过节。”她长舒了一口气,“你放心,待我入了到了地下,一定会念着你的好,一定会忘了所有的不愉快。”

语毕,她低头扫了一眼毒酒,毫不犹豫地仰头一饮而尽。

毒酒滑过喉咙,有种酸涩的凉意。她的眼角泛出泪光,对这世间唯一的不舍便是自己那懵懂小儿。

玄宝,好孩子,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无论好活歹活,定要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噔——”

酒杯落地,身着一袭华丽凤袍的女人缓缓倒地。

说不清她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眼泪从她的眼角慢慢滑落。

酒杯落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迅速转头,便看见那道身影像是夜风中摇曳的残花,华丽的衣袍裹着她直直地坠地。

“陛下……”周麒麟不知何时出现在殿内,他惊讶地唤了一声。

蔺郇一个健步上前,扶起倒地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