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拿过,展阅。
就那么一行字,他两眼就扫完了。
她认真地注视着他,想知道他是否后悔了。
他将纸捏成一团收在掌中,什么也没说,转头开了房门离去。
须臾,红枣进来了。
“陛下带着周大人走了,唯独将黄大夫留下了。”
她僵硬地肩膀终于松了下来,像是从虎口逃生的羊,面上展露出难得的笑颜。
活下去,似乎也不那么艰难。她透过红枣的身后,看向那开启的房门。
外面是一轮上升的明月,皎洁明亮,让人心生眷恋。
回宫的路上,蔺郇突然向周麒麟提起已故的齐王妃。
“自朕登基以来政务繁忙,还未腾出手来给焦氏一个谥号。”他转头道,“明天就着礼部拟定几个,朕从中作选。”
周麒麟先是一愣,不知道陛下这么在今日想起这事儿来了,莫不是见了姚氏心虚的缘故……
“王妃是陛下的元妃,拟定谥号的确是关系重大。”
蔺郇道:“她一生不争不抢,谥号也不用过于隆重,以名副其实为佳。”
“是。”周麒麟点头。
焦氏及其族人都是淡泊的性子,陛下御极之后,焦氏一族也没有争着到陛下面前露面,且从未以国丈的身份自居,行事低调,很得他们这些齐王府的老人敬重。
“朕记得王妃还有一个幼弟?如今可有功名了?”
“似乎走了从武的路子。”周麒麟也不太清楚,毕竟太久没有关注了。
“把他拎到朕跟前来,若是可造之材朕也不会吝啬提拔焦氏一族的。”蔺郇道。
马车向前驶去,周麒麟内心疑云重重,陛下这是怎么了?今日明明是见姚氏,怎么一出慎国公府就想起了焦氏?
莫非,真的是心虚作祟……
在王妃生前,陛下莫不是做了什么自认为愧对她的事,所以要提拔她的族人?
周麒麟心里猫抓似的,痒痒得几乎要豁出命来问问了。
第14章 借口
黄老岐在慎国公府待了大半个月,除了每日给姚玉苏扎上两针以外,并没有其他的动静。
要不是人是陛下亲自送来的,红杏都快怀疑这是个江湖骗子了。
“也不摸脉也不开方子,这是哪门子的大夫啊!”待黄老岐日行两针扎完之后,红杏送他出门后站在廊下小声嘀咕。
玄宝背着手从那头走来,正巧听见红杏的话。
“我看黄老先生可不是你认为的江湖骗子。”玄宝站在她旁边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红杏侧头问他。
玄宝道:“自古以来骗子要么大张旗鼓地骗人,要么故弄玄虚的糊弄人,显而易见,这黄老先生哪样都不占。你看他除了每日出来扎针以外,什么时候在外面闲逛过?我看他为了娘亲的病可费心了,那两鬓的白发都多了好几根呢。”
红杏咋舌,对小主子心生敬畏,道:“小公爷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啊。”
玄宝扬眉,矜持一笑,转头朝姚玉苏的屋子走去了。
红杏伫足片刻,匆忙朝厨房走去。她得吩咐厨房给黄老先生炖点儿汤好好补补,可怜见的,本来头发都没多少,又多白了几根,哎……
七月二十,太后千秋。今年恰逢新皇登基,太后又逢五十整生,宫里操办得动静可不小。
慎国公府一早就接了进宫贺寿的帖子,不仅如此,太后又让人传了口信,请太夫人务必进宫一叙。
沾着梅香的笺子透着一股股独特的冷香,姚玉苏放在鼻尖轻嗅一下,轻而易举地就识出了这是她最爱的信笺。皇宫易主,以前为先皇效力的人自然也易了主,不奇怪。
“主子,去吗?”红枣伺候在一旁。
自姚玉苏失声以来,深居简出,外人难见一面。如今这样盛大的场合,若是一露面,不知要引多少人遐想呢。
她放下笺子,嘴角含着一抹温柔的笑意,点点头,眼睛里全是淡定从容。
红枣也不意外,主子生性好强,有人敢朝她伸手,她又怎么能不回敬呢?
一早,姚玉苏就梳洗妥当带着玄宝入宫了。再见宫门,与往常不同,她们得像其他命妇一般排着队进入。
高挑的宫门,威严的禁军,纵然马车排得长长的也是井然有序,丝毫杂音也没有。
玄宝撩开帘子看向窗外,离他不远处的城门便是以前的“家门”,如今再进去,却是以客人的身份了。小小年纪如他,心里也有点酸溜溜的,从前他也讨厌这四方的天,永远森严的规矩,可彻底失去了之后,他也难免再生怀念。
他放下帘子看向端坐在一旁的人,她闭着眼面容沉静,丝毫看不出他这般的落差感。
“娘……”他忍不住喊她。
姚玉苏睁眼,目光疑惑地看向玄宝。
玄宝抿了抿唇,还是决定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