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那厢关山越已高声喊着“是”,领着一大帮人从两船相接的地方翻过来,朝她一揖,先礼后兵,“公主是我们大邺的贵客,在下也不想伤了您的体面。也请公主莫要让在下为难。想来公主也是不希望回乡的路上,会有什么麻烦吧。”

宇文沁原本不肯就范,听见这后半句话,心底猛地一激灵。

虽说过几日她就能恢复自由之身,可小命依旧在别人手里头捏着。戚展白稍稍动一下手指,都能把她捏死。

恨恨摇了摇扇子,她咬着牙,领着人气咻咻地下了船,脚步踩得山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心里纵有千般怨,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不过嘛......

下至地面,宇文沁吊起眼梢往上瞟。昏昧的光线映着她艳丽的面容,眸光里含着种神秘的狡黠。半晌,她牵唇一笑,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拉好襟口,悠悠道:“走!”

她赌的是以后。

*

今夜来往船只众多,水路堵塞得厉害,行了好久方才去到开阔的地方。

沈黛被戚展白抱上船后,就推开他,自己去了船头。柔软的雪腮鼓鼓涨涨镶在两颊,像一只吃饱了的松鼠。

戚展白笑了笑,走过去。

沈黛不想理他,转身要换个地方。

戚展白抢先一步,双手架在她身旁两侧的阑干上,将她围困在自己和围栏中间。

沈黛扭头看左边,他便将头伸到左边;沈黛看右边,他也跟着调头,脸上始终含着和煦的笑,像涣漫在水面上的清透月光。

沈黛没多久便败下阵来,却还是有些气,哼哼唧唧展臂抱住他,仰面,下巴抵着他胸膛,清润的幼鹿眼直直望着他,还带着点委屈和担忧,“你方才当真没有动心?”

西凉的姑娘开放,她是知道的,可亲眼见识到的时候,还是深深被震撼住了。再看底下那群男人,哼,当真个顶个虚伪!之前都是一副齐楚君子的端方模样,给点考验就立马原形毕露。

恶心!

“这也分人。”戚展白唇角含着一点笑,坦荡地望住她。

这是在说,他和那帮臭男人不一样?

这话听着就顺耳多了。

沈黛翘着嘴角哼了哼,故意装傻,想追问他属于那种人,冷不丁听他凑到自己耳边,狭长的凤眼挑起一抹罕见的矜骄,似笑非笑道:“若是昭昭扮成那样,不待三催四请,我就已主动缴枪投降了。”

沈黛:“......”

原来分人指的是怎么个分人吗?还缴枪投降,怎么听都有种奇妙的味道......

沈黛面颊飞起一片红,捂着脸一顿跺足娇嗔,“你、你你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

明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戚展白笑得胸膛闷闷发震,将她拥入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上,也煞有介事地感叹了声,“我也奇怪来着。”

这是实话。

适才瞟见宇文沁这般打扮,他的确没生出什么绮念,甚至都没兴趣多看一眼。可若是将那张脸想成她的......

光只是一个念头,他身上便控制不住涌起一股燥意。

他胸膛很宽阔,沈黛将脸埋在里头,害羞也好,生气也好,他都能完全包容。这里就是她的小天地,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只属于她。

其实正经也好,不正经也罢,他就是他。

比起过去,两人一本正经地挨在一块坐,却说着完全不搭边的话,她更喜欢现在,他在自己面前无所顾忌、完全放松的状态。

这才是真正的戚展白啊,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都知道。

便是这不正经的模样,也只有她才见过。

船越行越远,江上腥咸冷硬的风吹过来,花香却依旧柔软,混杂着男人身上洁净的冷香,有种说不出的温暖熨贴。

两人都默契地安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有什么在静谧地流动,婉转温柔成了一首小夜曲。戚展白大约是听见了,抚着她的乌缎般的长发,和着歌声的节奏,在她背上轻轻拍抚,跟哄小孩一样。

沈黛依偎在他怀里,想笑,头顶忽地“砰砰”炸响几簇烟火,接二连三,旋即绚烂了整片天幕。不远处江岸边,还能听见有人在鼓掌欢呼。

可这里离红鸾道还远着呢,何人放的烟火?

沈黛茫然抬头,却见黑黢黢的夜空中,流焰四散而去,隐约勾勒出一个字。

“昭......”她下意识念出声,又忙不迭住了嘴。

不是“昭”。

左侧那个“日”上头还多了一撇,成了“白”,这是个什么字?

沈黛歪着脑袋怔愣,直觉他胸膛在闷闷发震,分明是在暗笑,她这才恍然大悟,抱着他的腰跺了下脚,“好啊,你都学会自己造字了!”

“白”字旁的“昭”。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竟是还把他自己藏在了她名字里头,不要脸!

“你扣下宇文沁的船,就是为了这个?”

戚展白朗声笑了两下,“原是打算留到大婚那夜再放的,她自己送上门,我作何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