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介没有动,反倒是小声说:“我以为你会和我说,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支持我,不转会也能拿冠军。”
“我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啊。”顾悠悠注意力依旧在如何让他少淋雨上,点着头又拽他到屋檐下面来,可是女孩子力气哪里有那么大,她很用力了,他还是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
最后顾悠悠索性往前迈步,和赌气的他一起淋,却在前脚刚伸出去的时候,反被他伸手不轻不重地推了回来。力道不多不少,刚好制住她,但是意味很明显:你就在里面待着。
她焦急万分而无可奈何地回应他目光,他的眼睛不再黑白分明,还有淡淡的猩红色从四面八方延伸出来,雨水顺着线条清晰的五官往下滴,挺拔的鼻梁依旧,睫毛上下翻卷,之间全是混沌的雾气。
“我以为你懂。”宗介又说,“你打过职业的,我以为你会懂那种感觉。”
顾悠悠哑口无言,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原本推她回去的那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手背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脉络格外清晰,骨头的轮廓清晰地凸起,用力而克制,略微颤抖。她被握着,并没有痛感,只是被他的手覆盖的部分有些温热,片刻之后,
凉了。
宗介收回了手,慢慢地往后退去。两个人距离大概一米时,他转过了身,迈开步伐往前走去,速度快得惊人。
顾悠悠留在原地,怔忡许久,仿佛迷失在了无边无际的雨幕里。在风雨洗礼之中,那个背影孤独而骄傲。但却再也没有回头,逐渐消失成快要看不见的小点。被雨打湿的台阶很滑,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踏进雨里。
老天爷也许是听见了她的祈祷,他忽然折返回来。
宗介的薄唇殷红,倔强得抿成一条线,额前还有凌乱的碎发,雨水正像小溪一样顺着他们滴下来。
“你……”顾悠悠正要开口,对方却从背包里掏出个圆柱状物体,简单明了地往她怀里一塞,复又即刻转身,疾步离开。她想要追出去,脚却像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不到一分钟,宗介第二次在雨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紧了紧怀里的伞,明明是被误会了应该生气,却只感到心疼。
第69章 chapter 62
冷战不知从何起, 一往而深。
宗介不和顾悠悠说话, 也许是无话可说。顾悠悠也不和宗介说话, 也许是无处启齿。
那个不欢而散的雨天,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刚打开门就看见客厅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宗介, 以及他面前摆得整整齐齐的酒瓶子。二七跑过来在顾悠悠脚边摇头摆尾求亲热, 然而他只是微微抬了抬头, 就继续专注手上的饮酒大业了。
结局?结局当然是稀里哗啦吐了一宿。
第二天不吐了,洁癖作祟非要起来洗漱。
之后便是病恹恹的模样, 在床上偃旗息鼓地躺着, 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印象里宗介上一次喝酒搞成这样还是大学时代, 帮顾悠悠挡酒的那回。
厨房的方向飘过来阵阵香气,二七在门口来来回回打转了无数遍粥才熬好, 顾悠悠把榨菜切成极细极碎的颗粒,用小碟装好,连同粥一起放在托盘里。
那个忙活了一早上的身影总算从厨房里出来了,顺着走廊往卧室而来, 然后腾出一只手推开门。宗介正半靠在床背上看比赛录像,脸色白到一阵风过去,他似乎就会消失掉。
顾悠悠把餐盘在床头柜上放好,坐在床上被子的凹陷处,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抢在她开口前说:“辛苦了, 但我不太饿。”声音四平八稳, 但是有些别扭的哑。
意料之内的反应,好在她既然进了这个房间,一是早有对策,二是提前做了不要脸的准备。
顾悠悠自顾自舀了粥,放到嘴边吹了吹,确认温度合适之后径直吞进了自己嘴里。然而却没有咀嚼的动作。她用手扒拉开了碍眼的电子设备,斩钉截铁地凑了过去。宗介嘴上一软,瞳孔猛得收缩。这质感他熟悉得很,但没想到在这个无论怎么看她都应该甩门而去的情景之下,自己居然被吻了。
然而还很无耻地、很丢脸地、习惯性迎合了一下。以至于在她的唇在碰到他的嘴巴之前,他还仰头往前送了送下巴:方便对方亲。
事实就是,她亲了他,然后结结实实塞过来一嘴粥。
满满的一嘴,不折不扣。等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心满意足地舔舔嘴唇。
顾悠悠并不避讳地迎上宗介的目光,手上舀粥的动作不停,话说得不咸不淡:“你和我赌气能不虐待自己吗?”
宗介别开脸,清咳了两声,她的心肝也跟着抖。
“我没和你赌气。”与其说是和她赌气,不如说是在和自己赌气。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知道该如何对她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归根结底,他头一回觉得高攀不起。
然后她任劳任怨照顾了他一晚上,还六点半起来煮粥,越发让他觉的,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二百五。
“好,那你赌气的话能别虐待自己的吗?”她眨巴着大眼睛问,“我知道你最近情绪不好,在外面总是端着队长的架子,有脾气回来发没问题,但是你这样折腾我会很担心。”
消化理解这段话似乎耗费了宗介很长时间,但他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很有进步地乖乖把粥喝了,还把她拉到怀里窝了一阵。顾悠悠的脊背顶着他的腹部,隐隐约约能感受到结实的肌理线条。她就整个人蜷在他身体里,温暖的感觉带着睡意来攻城略地。
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宗介似乎是低下头来吻了她的额头,触觉微凉而充满了安全感。他在耳边留下一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不是梦。
后来顾悠悠醒了,耳边的手机还在不依不饶地大喊大叫。她身边床铺已经空了,依稀可辨另一个人躺过的形状,果然还是去参加下午的训练了啊。
“大小姐,您这是才起床?”莫婉然听出她睡眼惺忪,不禁调侃道。
顾悠悠看了看手机,下午一点,离通知的三点半还有些时间,就和闺蜜磨叽起来:“什么才起床,可给老娘累死了。宗介前两天那不问世事的样子,让我总有一种他想和我分道扬镳的预感。”
莫婉然哟喂了一声,打趣的语气有增无减:“你就别瞎操心了,宗介要是想和你说拜拜,你现在应该抱着小被子在我家门口可怜兮兮求收留,而不是悠然自在地在他床上睡大觉。”
“你怎么知道我在他床上?”她警觉地竖起耳朵。
电话对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猜的呗,他在的时候你有哪天是在自己床上睡得觉?”说起来,同居之前顾悠悠为了防止自己被生吞活剥,专门打了招呼要单独的房间单独的床,最后毫无卵用地被里里外外吃了个彻底,她的床更是常年积灰,沦为摆放毛绒玩具的专用地。
“还有啊。”她神秘兮兮地补充道,“你俩差点儿gg那天,人家可是提前给我交代了,你要是晚上七点还没到家就给你打电话确保安全,结果你自觉地径直回去了,这服务才退订的。”
顾悠悠选择转移话题,关心了下霍夜辰的状况。莫婉然说阿夜转会后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始终都背着心灵枷锁,第一天去新俱乐部回来就怒火冲天,对着无辜的板凳发了半天气,又颓废地坐在沙发上抵着脑袋,最后抬起头来悠悠问了句:“莫莫,为什么回不去了呢?以前大家都在队里的时候多好啊。”
看来这两兄弟还真是心有灵犀。
“不说了,我要准备出门了。”顾悠悠最后打了个呵欠,从床上翻身起来,偶然间看到妈妈发来通风报信的短消息:“女儿,你男朋友这次一定要争气啊,不然你爸是真的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了。妈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们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