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1 / 2)

承光殿中,成安帝、谢皇后以及几位后妃皆已离场,只余下殿内众臣及家眷,正三三两两地饮酒寒暄。

宴桌之前,萧让、淮南王正举杯和一白衣男子寒暄。

只见淮南王举了酒杯道,“……上次一别,已有六年未见了,子光兄在江南、淮南两道驻守多年,此番回京,定要好好聚一聚。”

那白衣男子笑了笑,“能为圣上分忧,是韩某人之幸。”

方才,顾熙言举步进殿,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颇为熟悉的身影,等走近了定睛一看,那位和淮南王、萧让寒暄的男子,正是方才那位救过她两次的白衣公子!

顾熙言想了半晌,也没想起来“子光”是哪个人的表字,正绞尽脑汁之际,晖如公主走到她身旁旁,随着顾熙言的目光望去,神色颇为不满,“在这宫宴上坐了半天,真真是无聊的紧。本来都和王爷说好了要回王府了,这韩国公府的世子爷突然过来敬酒,三人寒暄了半天了,也不知有什么好说的,真是烦人透顶!”

顾熙言闻言,登时愣在了那儿。

这白衣男子竟然是韩烨!

竟是未来的韩国公韩烨!

上一世,成安帝缠绵病榻之际,遗诏被密封于中宫。太子和四皇子两党明目张胆的不宣而战——太子一党的主将是萧让,而四皇子一党的主将便是韩烨。

当时两军交战,韩烨领五千精兵,逼得太子一党节节败退,身陷绝境。不料山重水复疑无路,生死存亡之际,萧让领兵反扑,把韩烨大军围堵在夷山之下。

战争胶着了两年之久,风雨飘摇之际,天下盗贼四起,生灵涂炭,黎民百姓流离失所。

上一世,顾熙言只知道这场灾难的开始,却没等到战争结束、看这天下落入谁人手中,便惨死于起义军刀下。

顾熙言望着不远处的三人,心头如擂鼓一般。

上一世,纵然顾熙言身处闺中,也曾听人说起过——韩烨此人素有“用计奸猾,手段毒辣”之名。

可她无论如何都不曾料到,如此奸毒名声在外之人,竟生的清风霁月,如一尘不沾的白纸一般!

顾熙言一颗心火急火燎,她从来没有如此心急如焚地想知道上一世她错过的结局。

金銮殿上的九龙宝座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顾熙言一颗心却掉进了冰窖里——她没办法想象,若是太子输了,萧让输了,这一切该如何是好。

……

内宫,永春殿。

“既然他护着她,眼中全是她……好啊,本宫偏要叫他不如意!”

方才从承光宫回来,尹贵妃简直是气的昏了头,不仅砸了一地的东西,更是连带着罚了好几个宫婢。

瑞安公公跪在地下,望着盛怒的尹贵妃,思前想后,终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上回,娘娘派去刺杀平阳侯夫人的事儿,谢大人只怕已经知道了!这天潢贵胄的平阳侯是‘动一发而牵全身’,娘娘万万要三思而后行……”

“狗奴才!”只见尹贵妃一甩广袖,凤眸里满是怒火,“本宫要做何事,他谢大人、王大人还能管制一辈子不成?!”

“你明日便去谢家传话——钦天监的人,本宫已经打点好了。谢大人若是想叫江南道的官员安稳度过这一场劫难,便做好本宫要他办的事——尽其所能地拉顾氏下水!”

瑞安闻言一惊,低着头噤声不语。

尹贵妃叹了口气,轻抚着手上镶着多宝的长长护甲,眯着眼道,“前些日子,江南一代富庶的世家大族募集赈灾粮,不是还牵扯出一桩贪污案吗?本宫听闻朝中顾氏和江浙江氏祖上有秦晋之好,可要叫义父严查才是!”

瑞安咽了咽口水,只得服从叩首,“奴才遵命!”

望着瑞安转身离去的身影,尹贵妃唇角扬起一抹森森冷意,“本宫倒要看看,有朝一日,那顾氏成了人人唾骂的罪臣之女,他是不是还这么护着她!”

……

从皇宫大内回到平阳侯府,已经是月上中天,酉时三刻。

方才回府的一路上,顾熙言坐在马车中一言不发,脸色白如金纸,双手冰凉无一丝温度。

萧让以为她在外头透气的时候被风吹得着了凉,当即把她的一双小手握进大掌中,不料,竟是暖了半天也没暖过来。

等到了凝园正房里头,顾熙言只说了声“妾身先去洗漱”,便神色恍惚地转身去了内室里。萧让见她一脸疲惫,也没多想,吩咐了桂妈妈给顾熙言熬上姜汤,便抬脚去了演武处理挤压着的公务。

演武堂里。

“……和爷猜的一样……那日的刺客,确实是冲着主母去的。只是,刺客幕后之人……却是出自禁宫内廷,主使正是永乐宫主位的……尹贵妃。”

水磨楠木桌椅后,萧让闭目养神,手里磨着一枚白玉棋子,每听下首单膝跪地的流云说一句,脸色便沉下去一分。

流云一番汇报完,欲言又止,竟是不敢抬眼看上首的萧让。

萧让伸手在桌上敲了敲,“接着说。”

“回爷的话……爷,爷之前叫属下查的……主母未出阁时候的事……”

萧让眉目间浮上几分不耐,睁开眼道,“把舌头捋直了说话,哪儿学来的支支吾吾的毛病!”

流云一抖,忙道,“属下该死。”

底下的人早已把查到的事儿都整理成了文字,流云上前,把几张宣纸双手奉到萧让面前,复退回下首,接着道:“主母未出阁的时候,常参加诗社、茶会之类的雅集,雅集之上,多是文人墨客之流。”

流云顿了顿,又道,“除此之外,主母与顾府家里头养着的一个名叫史敬原的门客……私下里见过几次,常有些书信来往。主母嫁到侯府之后,那门客也曾送过几封书信,不过主母收了信件之后,并无回应……”

流云的话还未说完,只见萧让抓起手边儿的一盏天青色云海纹茶碗,扬手狠狠便是一砸。

流云见状,立刻噤了声,满心忐忑地垂首不语。

演武堂里头的四面墙壁上,皆打成博古架模样,上放古董玩器,宝琴匣剑。

茶盏砸在黄花梨木的博古架上,当即碎成了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