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落在地上,有回响传来,空荡而悠长。
红月边往下走,边点燃了密道两侧的灯,约莫半刻钟后,两人停在一处宽阔的地方,那有一个大大的梳妆台,几个精致的雕木盒子,还有一柄可以手拿的铜镜。
顾子洲坐在梳妆台前,目视梳妆台上那盏大大的铜镜,镜中的人眉形略长,单看会觉得奇怪,但配着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一起看,怎么瞧都有一种天生的妖冶;高挺的鼻梁如精雕所成,微薄的唇噙着笑意,如玉的容颜凝脂一般,比之女子丝毫不差!
顾子洲自嘲的笑,“开始吧。”
红月看了一眼镜中的男子,应声,伸手打开梳妆台上摆放的各种木盒,从里面拿出瓶瓶罐罐的东西,兑了在一个铜盆里,伸手去摸顾子洲的下颌。
模糊的铜镜里缓缓映出骇人的一幕!
男人的脸皮被女人揭了下来,浸泡入面前的铜盆里。
铜镜里,男人的面目虽依然能看出俊美的轮廓,一张脸却如被切碎的豆腐,刀痕累累。
“少爷,该上药了。”红月端着一个黑色的瓷瓶,提醒道。
男人点头,看着镜中那张看不清原来样貌的脸庞微微出神,不知过了多久,红月再次出声,“少爷,好了。”
男人闭上了眼,半躺在椅子上,“来吧,客人该到了,别让他等久了。”
红月点头,伸手从铜盆里捏起满是药水的——人皮面具。
片刻后,男人睁开眼睛,铜镜中那张妩媚倾城的容颜自嘲一笑,起身,“走吧。”
红月收了东西,转身跟上。
两人回到房间时,天色已黑。
红月说,“少爷,我去寻些饭菜来。”
顾子洲想了想,点头,“备一些酒水来。”
红月应,“是。”
更敲四下,丑时正,顾子洲的房门被人敲响,红月开门,应声而入一个一袭黑衣的少年。
顾子洲笑着起身,抬了宽袖指引,“重华公子,请。”
来人眸子一凛,伸手扯下自己脸上的面罩,面若寒霜,“顾子洲,你果然知道我是谁!”
顾子洲笑,抬起的手纹丝不动,再一句,“重华公子,请!”
“叫我薛烨!”
顾子洲轻摇了摇头,“薛烨也好,莘十也罢,不过是一个称呼,你最终要继承的还是夙重华这个名字给你带来的使命!”
薛烨双眸冰冷,看着顾子洲,“说罢,你让我半夜来,究竟所为
,究竟所为何事?”
“我等候重华公子半夜,还未用饭,公子若不介意,可否陪我小酌几杯?”顾子洲笑意盈盈。
薛烨摸不清顾子洲的用意,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酒席,抬脚走过去,落座。
顾子洲提了酒壶,在两人面前的酒杯中斟满,“请。”
薛烨看了眼那酒杯,并没有喝酒的打算,“我不饮酒。”
顾子洲轻笑,端起满饮三杯,后挥手,“红月,去门外守着,任何人不许靠近我的房间。”
红月看了薛烨一眼,点头,“是,少爷。”
退了出去。
顾子洲这才起身,从临窗的书案旁的画桶里抽出一幅画,一掌印于上,将画稳稳订在两人不远处的空墙上。
画上,是一个人。
一个持枪当立,一脸正气,一身铠甲的三十多岁的男子。
男子有着一双英气逼人的剑眉,炯炯有神的双目,俊朗大气的五官。男子手中的长枪染着血,正从敌人的心口抽出来,男人胯下的宝马扬蹄正踏在敌军的胸口处!
画的后背景,是厮杀的战场,硝烟滚滚,血流成河,断手残臂,头颅翻滚,血腥异常!
薛烨却从画中读出了一股铮铮浩然之气!
他肃然起敬,看着画上的男子,不觉站起了身,走了过去。
顾子洲突然撩袍下跪,连磕三个响头,掷地有声。
薛烨蹙眉,对顾子洲的做法很是莫名,不由开口问道,“顾子洲,你这是……”
没等他的话说完,顾子洲已抬起了头,仰着红肿的额头看他,“重华公子,你可知画中人是谁?”
薛烨摇头,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渴望和害怕来。
顾子洲笑,看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道,“画中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的父亲,大安忠勤侯夙扶风!”
薛烨的心口蓦地一缩,双眸瞪大,目光霍然抬起看向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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