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
“六个月!”
顺平帝叹了一声,“六个月,已是足够了!”
“皇上……”连生眼圈发热,别开头去揉了揉眼睛,去求莫殇,“莫大夫,您是神医,一定能救皇上的!前几年,皇上身子那么差,您也把皇上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这次也一定能!”
莫殇摇了摇头,“我能治病却不能医人。皇上的底子本就不好,调养着也就多活几年。如今,接连两次中毒,好容易养起来的那点精气神儿和底子一下子全搭了进去,任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那、那怎么办?”连生红着眼,“皇上……”
顺平帝看着连生摇了摇头,“行了,你啊……若能救,奕哥儿怎会见死不救,你别为难他了。”
听到顺平帝叫出自己以前的名字,莫殇有几分动容。
顺平帝笑着道,“尽人事听天命,天命如何就如何罢!我已是过了与天争命的年纪,剩下的事就交给小辈们去折腾吧。”
莫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忍住,笑了笑,“皇上听草民的话,草民尽力让皇上多活一些日子。”
顺平帝看了他一眼,笑着没有出声。
半夜,顺平帝忽然全身抽搐,吃了药也不管用,连生吓的面无血色,莫殇号着顺平帝紊乱的脉搏,咒骂出声,咬了咬牙加大了药量,好在第二剂药灌下去不久,顺平帝渐渐停止了抽搐,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连生与莫殇已是一身冷汗。
连生是吓的。
莫殇是惊的。
天未亮,有人往里递消息,被连生拦了,“这件事谁也不许告诉莫大夫!听到没有?谁说漏了嘴,我要他的小命!”
小太监慌忙应声,连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连生嗯了一声,“去叫禁卫军统领到耳房,就说我有事见他。”
小太监应了,快步跑了出去。
未得半个时辰,禁卫军统领匆匆赶来,“连公公,可是皇上召见?”
“不,是老奴有事请大人帮忙。”连公公让了禁卫军统领坐下,亲自倒了茶递过去,禁卫军统领忙道不敢不敢,“连公公有话请讲。”
连公公便凑近了禁卫军统领的耳边,低声将小太监传来的消息说了,禁卫军统领看了一眼顺平帝正房卧室的方向,有些犹豫,“这……”
“皇上昨夜发病,莫大夫是片刻都不能离开皇上身边的,若让他知晓阿狸姑娘被人抓走,他定会离宫去救人,如此一来,皇上他……”
禁卫军统领神色一凛,眸子沉了沉,抬手拦住连公公的话,“公公不必多言,下官知道事情轻重,这就派人去宫外查探消息,有了进展立刻来报公公知晓,只是皇上那边要不要知会一声?”
“嗯,有劳大人。皇上那边我会瞅个机会说的,此事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慢!诸事拜托大人了。”连生起身,给禁卫军统领深深鞠了一躬。
禁卫军统领忙扶起连生,“公公这是做什么,都是为皇上办事,许公公尽忠,倒不许下官也做点小事了?”
连生笑了笑,送他出门。
回去的时候遇见莫殇,莫殇正蹙眉看着禁卫军统领的背影,连生心里打突,找话题道,“皇上睡下了?”
“嗯。”莫殇点了点头,问连生,“那个是禁卫军的统领吗?”
“是。”连生笑着答,“最近有一波人蹦跶的厉害,我寻了他来叮嘱几句。”
莫殇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眉间的紧蹙却一直不曾消退。
连生想了想,问道,“莫大夫一直锁着眉头,是不是皇上的身子……”
莫殇一愣,笑着摇头,“皇上的身体在慢慢恢复,是我的问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从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宁的,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
连生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笑道,“许是皇上昨夜的事让莫大夫吓到了,心里有些不安也是正常的。”
莫殇看了连生一眼,拧着眉头朝他笑了一笑,转身回了顺平帝的卧室。
连生长嘘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不存在的虚汗,朝着西天的方向低低念了句,“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保佑阿狸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阿弥陀佛……”
却不知为何,还是走漏了消息。
天未完全黑下来时,有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匆匆跑进来,塞给了莫殇一个纸条,又匆匆跑走,连生尚未反应过来,莫殇已打开了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勃然变色!
冷冰冰扔下一句话,“我要出宫一趟!”
抬腿就走!
连生已知那纸条上写的定是阿狸姑娘失踪的事,不由将那个小太监骂了个八辈祖宗!
却还是忙跑上前去拦阻,“莫大夫!你等等!老奴已派人去追查阿狸姑娘的下落,想必不出两日定会有消息传来,你稍安勿躁,且安心……”
“你早知道阿狸失踪的事?”莫殇双眸冷凝,直直看向连生,那眸底的寒意比顺平帝看人时还要冷上三分。
连生不自觉后退一步,劝道,“白日我寻禁卫军的人来正是为了此事!莫大夫,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你即使此刻出宫,京城这么大,以你一人之力又如何在短时间内寻到阿狸姑娘?禁卫军不同,禁卫军人手充足,对京城熟悉,寻起个把人来最多两日便会传来好消息!你放心,既然能找到人,就定能把人揪出来!”
“所以,公公的意思是我只要安心的待在宫里,守在皇上的身边,皇上的人就会帮我找回我的心上人?”莫殇冷笑,眸子里半点温度也无。
连生张了张嘴,叹了气道,“莫大夫,老奴知道阿狸姑娘对你很重要,可你不觉得此刻更重要的是牵扯着大安千万黎民百姓日后生存之计的皇上吗?”
“公公高看我了!”莫殇淡声道,“为皇上看病,不过是看在夙大将军的面上,看在夙大将军拿我爹娘当了个人看!”
连生霍然变色,“你……”
“药是现成的,四个时辰喝一次,若出现昨日的症状就加大剂量!”说罢,眸底露出一抹嘲弄之色,“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要了,我留下来不过是做无用功,又有何意思?!”
说罢,看也不再看连生一眼,越过他朝院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