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先是篮球,再是薄荷,怎么?你们班要出一个篮球选手不止,还要出一个园丁啊?!”

他抓起书包放到了桌上,把薄荷取了出来,想放到桌上跟许随对质,结果套在外边的塑料袋质感过滑,他一下没拿稳。

“咚”一声闷响后,花盆连着袋子摔到了地上。

噼噼啪啪的碎裂声,袋子里的泥和瓦片瞬间混合在了一起。

口袋呈敞开的状态,一部分泥土还溢了出来,扑腾扑腾着滚到了教室的水泥地板上。

一片狼藉。

“………………”

满堂寂静。

人人屏息。

前一秒还是怒火滔天的老蒋,瞬间也有些处于状况外,愣愣地看着地面上的凌乱,咽了咽口水:“我…………”

他也难得陷入了语塞当中,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是好。

再怎么说,他在拿出袋子之前,也不可能抱着要摔毁它的意思。

可是现在让他因为这株薄荷去跟孩子们道歉?

他又有点拉不下这个脸。

即便是之前不太了解祝可以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一株薄荷,但在篮球赛两次闹着玩的算命之后,大家也都知道它的存在。

也大概了解到,平时大大咧咧漫漫散散的祝可以,是付出了多少功夫,每天一把屎一把尿地去悉心照顾它。

今晚月明星稀,天朗气清,风从窗隙里吹进来,卷起了蓝色的窗帘,入室后让人舒适荡漾。

但十班教室里,似乎即将要迎来骤变,刮起一阵凛冽又无形的飓风暴雨。

祝可以茫然地垂眸看向地上的绿红灰混杂在一起的三原色,神情微微有些出神。

这是她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最上心的事情了。

糙得很的薄荷在她和许随的精心照料之下,变得生机勃勃,还能在线算命,给他们在赛前吃下一颗并不那么靠谱的定心丸。

她思绪有些迟缓,好像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今天下午还跟着她一起看着洒满了金光的黄昏,送走渐渐西斜的夕阳的lily,怎么突然就四分五裂地躺在了地上,消失无声。

她慢慢地弯下了腰,手掌撑住膝盖,在地上的斑驳前蹲了下来。

她白皙的运动鞋鞋背上,还因为撒出的泥而沾上了不少灰,看起来脏兮兮的。

双手交握垂在膝前,祝可以顿了几秒,伸出手指往那几片碎片上摸了过去。

不远处的高原低呼了一声:“可以,小心手!”

她还没说完,一双长腿就快速迈了两步走到她面前,屈起膝盖跟她双膝一一顶着,骨节分明的大掌赶在她前面拦住了她的手,抓着她站了起来。

祝可以眼睫颤了颤,就乖乖地,由着少年把自己拉起了身。

晚自习的铃声也在下一秒响了起来,然而往日里轻快的铃响,在今天却显得有些笨重,沉沉地盖在教室的上空。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落下,老蒋有点受不了这死寂到手臂发麻的氛围了,轻咳两声开口:“下课了,大家把教室收拾一下,先回家——”

他的声音在对上祝可以视线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少女的眼神很沉,又很慑人,里边仿佛带着黑暗里的流光。

许随松开了她抑制不住发抖的僵直手腕,侧目静静看着她。

捏着发凉的指尖沾到的稍许泥土,祝可以笑了笑,抬眼淡淡地看着神色不虞的老蒋,轻声开口。

“老师,我想请问一下,篮球选手怎么了?园丁又怎么了?”

老蒋瞳孔一缩,怔了一下,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只觉得那里传来了一阵仿佛被灼烧后的发涩感。

“是不是袁隆平爷爷让您吃太饱了,让您觉得园丁没什么用?”

他只是看着少女定定地凝视着自己,声音是难得的温和与轻缓,跟平时蹦跶叫嚣的她完全不一样。

“您和贾老师,不也是园丁吗?”

这副罕见的沉静模样,却让他哑不成声。

*

老蒋就这么走了,几近于落荒而逃,没有再说一句话。

大家面面相觑,紧闭着唇无声地望着没有得到一个字回答的少女,如鲠在喉许久。

贾齐轻轻叹了口气。

“收拾一下赶紧回家吧,大家节日快乐。”

“…………”

导致lily惨死的导火线钟徐友到底没敢开口提醒脑子已经不太光灵的贾母,他们马上要过的是清明节。

怎么可能快乐,怎么可以快乐。

他只是默默地帮着把教室的最后一张椅子摆回到原位上,然后拎起书包,扫了一眼并肩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