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分不清是谁的口中发出的音节。

但这个音节过后，梅婷像是听到了不可思议的咒语，剑身的金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千神绝，还有兽煞洗天阵的橙光。

长生和阿珠也连忙拽住想飞过去的白戒，幸好它只是晃了一下，又稳住了。

天下大道，殊路同归。真武剑诀中有一切外物均可为我所用，如今用心体会下小炼器道，也是一样的道理。因此，苏芮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光本是无形的，但此时无论是梅婷的剑光还是兽煞洗天阵的橙光，都像被苏芮抓在手中的桌布，无情地吸入光团漩涡的中心。

剑是不会流汗的，但从梅婷剑身不停的轻颤中也可以看出类似的情绪。

正当梅婷剑颤抖不止时，她那剑身上忽然划过一道白光，就像又出现了一柄剑切碎了苏芮对梅婷剑的吸引。

奇怪，这不是梅婷本身的力量。

不过，另外一个音节很快发出。

“熔。”

漩涡中心猛然爆发出接近金黄色的火焰。鸿蒙之火，本为万火之祖。火能炼器，但凡灵器，见了鸿蒙之火，哪有不畏惧的？

梅婷剑停在半空，虽没有被吸过去，周身削减的金光却呈现出一圈圈的形状绕在剑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在抵抗熔化。

周围越来越热，虽然有白戒的庇护，长生也觉得自己快被烤熟了，但望着远处那颤抖不止的金剑，再望望身边垂眸端坐的苏芮，长生不由握紧了拳头。

金剑还在抵抗，千神绝却发生了改变，一根根伞骨接连出现，就像有一直无形的手将它们组装在一起，接着随手一挥，金色的伞面出现了。

凌空一转，美丽飘逸，强大的神识风暴海潮一样袭向梅婷。

原来，苏芮不是想炼化梅婷，那太耗费时间了，梅婷既然是剑灵，那就摧毁掉剑灵好了。

只一念间，金剑就淹没在同色的海潮中，那点光芒很快让人分不清楚剑在何方。不过苏芮却是清楚的很。

神识风暴毫不费力的冲入了剑身之中，苏芮[苏白]也随之而入，不意外看到在风暴中挣扎的那抹白色，苏芮[苏白]默默地飞了过去。

“主人。”梅婷半身已经破碎，仅剩上半身呈透明状地飘在风暴里。

苏芮没有说话，对敌人的怜悯等于自取灭亡。

“阿婷，你不要求他——”

出乎意料，梅婷身边浮现了一颗珠子，那珠子跟梅寒的聚水珠差不多大小，仔细一看，却有不同。小了一些，颜色也淡至透明。

声音就是珠子发出的。

“梅寒，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我们都不应该再有执念，既然已经过去，那就都放下吧。”梅婷叹道。

“不，阿婷……”

梅婷却不等他再说什么，双目轻轻阖上，一片金光从梅婷额心逸出，飘至苏芮面前。

“这大炼器道乃是仙尊交于梅婷，仙尊曾嘱咐梅婷，无论是何等天赋之人到此，一定是心怀慈悲才可以以大炼器道相托。梅婷从第一次见到主人，就知主人是梅婷等候之人。梅婷能等到这一天，实在是……太开心了，不过，梅婷不能陪伴主人左右了……”

随着她说话，她的身影也渐渐转淡，最后，脸上声音都弱了很多。

原来梅婷这里还有最后一道考验……

“不……我要杀了你，都是你害死了阿婷——”

珠子骤然飞向苏芮，却被苏芮握在掌心。

她一挥手，先收了大炼器道，然后对梅寒道：“难道不是你害的她魂飞魄散吗？”

她早就可以收服梅婷，却被梅寒从中作梗，否者她也无不需要放出神识风暴吞噬掉梅婷。

珠子一颤，似被戳中了一直不肯面对的事实。

“若非你有意隐瞒，又怎会让她爱上你之后才知你是她灭族的仇人？被欺骗的痛苦比看着族人死在你手上还要痛苦。她没有选择报仇，而是悄悄离开。事情本该到此结束，但你却偏偏不甘心。你万般阻拦我，都是为了不让梅婷跟我离开，但你有没有想过，从头到尾她是怎么想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珠子烫的苏芮手心有些发痛，她却没有回答。

梅婷薄如残影，但是她既没有泪流满面，也没有丝毫的沉重，她听着珠子的喃喃自语，就像一个局外人。

“那些事情我早就忘了……主人，你必须杀了他才能走出这里。”

比起苏芮的话，这才是最有杀伤力的。

苏芮没有犹豫，直接捏爆了梅寒的真珠，然后那些逸出的烟雾聚拢在一颗同质的珠子里。

这就是她在美人殿上空得到的那颗，后来被梅寒抢去，现在又被梅婷送回到她手上。

天宇仙尊将梅婷的记忆封印在她的真珠里，又专意放置在美人殿上空，想来早已预料到今天的一切。

以天尊的仁爱，一定是希望有一天梅寒能够自己看开。

梅寒知不知道仙尊的这片苦心呢？

但他终究是辜负了天尊，也连累了梅婷。

“你决意牺牲自己，换他重入轮回？”苏芮淡淡地问。

每个鲛人都有一颗真珠。与苏芮以前了解的不一样，只要真珠不灭，鲛人都有轮回的机会。

梅婷忽然笑了，她面容祥和，就像那夜苏芮见到的漫山遍野的鸢尾，美丽的让人心疼。

“是的，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她眼睛也很亮，却含着一种告别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