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铛铛——”
烈日当空,烘烤着大地。
降桥生产队里突然响起了提神醒脑的锣声,那是上工的讯号。
七十年代初期,物资匮乏,买东西不止需要钱,还需要各种票,甚至有票也不一定买到的年代。
很多人还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看时间的钟表,那是没有的,上下工全靠生产队队长敲锣提醒。
花想打开房门,她来的时候,她这个身份的主人正在午睡。
此人名叫金苗儿,是男主的小婶,今年29岁,嫁到池家已经有11年了。
刚嫁过来不久,就怂恿丈夫分家。
因其颇有姿色,在床上又比较玩得开,将丈夫迷的五迷叁道的,不顾爹娘反对,坚持要分家。
后公婆看金苗儿四年没有所出,就做主把老二的孩子过继给老四,也就是金苗儿丈夫。
乡间有个说法,子招子,一些一直怀不上孩子的家庭,只要收养一个孩子,那很快就能怀上了。
男主被过继到他小叔家第四年,小婶肚子里仍然没传来好消息。
第五年,小叔因为跳水救一溺水儿童,不幸遇难。
此后家里就剩下婶侄两。
不过两人关系并不好。
金苗儿一直不喜欢自己这个侄子,准确的来说,除了她丈夫,池家人没一个她喜欢的。
被她归类为会来打秋风的亲戚。
这个侄子也是。
亲娘在他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爹在部队另娶,又生了叁个儿女,老家这个简直是多余的。
老太婆过继给他们,不就是嫌弃这个小子吃家里粮食?
以为自己不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呢。
再说自己不能生,她身体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左生(丈夫)的身体也没问题,迟迟怀不上孕,不过是缘分未到罢了。
让她把这个侄子视如己出,金苗儿做不到,也不相信侄子过继过来,自己就能很快怀上孕。
要她说,就算自己怀上,也不关侄子什么事。
是他们夫妻两的本事。
金苗儿心里对这个侄子各种嫌弃,但面上不显,毕竟丈夫也因为她迟迟怀不上孕,心里着急,也想着侄子过继过来,会传来好消息。
事关子嗣,男人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再加上结婚几年,没有了当初的新鲜劲儿,脑子也可以正常思考问题了。
所以金苗儿对于自己对侄子的态度,丝毫没有向丈夫表露出来,担心因此影响到夫妻两的感情。只一个人暗地里想法设法短侄子吃的,穿的。
平时里对侄子言笑晏晏,实则话里藏针,说什么叔叔婶婶这么喜欢你,你一定不要让叔婶失望,婶婶能不能怀上孕,全靠你了。
这么给一个孩子灌输这种压力。
男主受她忽悠吗?不受。
男主聪慧早熟,因为爹不疼娘不在,村里的孩子有时候会嘲笑他,说他爹不要他了,说他是没人要的孩子,后来也确实验证了一点,他爹对他根本不在乎,所以他才会被过继到小叔家。
男主恨他爹,恨池家所有人。
爷奶做主将他过继,其他没分出去的叔婶大伯伯母不反对,都是打着节省粮食的主意。
小叔小婶接收他,也是想利用他生子,池家,没一个好东西。
所以后来男主大开杀戒的时候,池家人落魄的落魄,死的死,反正没一个能逃脱他的报复。
花想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洗了把脸。
分家了之后金苗儿夫妇在离老屋有些距离的位置,起了叁间屋。一间厨房,两间卧房。
还带了个小小的院子。
花想此时就站在院子里,靠厨房的水缸旁洗脸。
池应从房间出来,本想拿着草帽直接去上工的,但鬼使神差地偏头,往水缸边上看了一眼,就这一眼,就挪不开眼了。
他等的人到了。
池应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等一个人。
他现在才13岁,读小学五年级,对男女之情一知半解。
他沉静地看着花想。
花想把水瓢放回去,站起来,正好看到站在门前台阶的他,愣了愣。
少年和记忆里的池应完全不像。
他看起来有一米七几,长身玉立,黑发肤白,气质沉静悠然。
瞳仁极黑,眼窝微陷,眉深且长,怎的一副迷人的样子。
记忆里的池应肤黑,因为营养不良头发泛黄枯燥,身材也矮小,气质阴郁,性格孤僻。
池应淡淡地收回目光,很确定她不是小婶。
小婶不会看自己发愣时,眼神这么纯粹,近两年,她眼里惯常的虚伪更是换成了一种令人更加不舒服的东西,特别是小叔去世了之后,那眼神愈发露骨。
池应知道她和被小叔救的那孩子的父亲及其大哥有染,还有村东头的已有家室的二流子。
小叔去世之后,她就辗转于这几个男人之间,如鱼得水,好不快活。
池应有时候很懊恼自己听力惊人,总是听到一些不想听的东西。
好在他虽然听到了,对这方面也是一知半解,并且没有深挖的欲望。
提不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