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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柏高声谢恩,再次感叹还好自己顾文这么个“后台”在朝上,不然刚刚方彦明发难,他若以白身反驳,必定做不到顾文这么掷地有声,后果很可能是雍和帝和个稀泥,交由顺天府处置,那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至于贺青,贵为二品辅国大将军,这时候若站出来给自己一个小小的百姓发声,只能起到反效果。

没见王敦茹和孙显午从始至终都安安稳稳站在那里,冷眼旁观从未出过一声吗?现在不过是蟹兵蟹将吐吐口水,还用不着这些大佬上场。

第73章 虎毒食子

雍和帝发了命令, 守在殿外的內侍和金吾卫领命立刻狂奔出宫, 皇家工匠就居住在皇城之内, 此时应该还在将作监劳作。

早在李文柏毫不犹豫请求当场制皂之时, 周春便知道大事不好, 如果配方真的没有问题,李文柏应该会另行他法才对,可态度如此坚定...

知道周春在想些什么, 李文柏心中冷笑不已, 当初为防商业间谍才设下的陷阱,没想到最终却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很快, 三个中年工匠便被带上了殿,与此同时的还有制皂所用的一系列工具。

雍和帝挥手:“去吧, 教教他们怎么制皂。”

周春和那老人从未亲自动过手, 又何谈教导?只得说:“皇上,只要按草民的配方制皂,便会万无一失。”

两工匠便在雍和帝的示意下从地板上爬起来,接过老人手里的草纸, 顶着脑袋低头研究一番,然后跪地施礼:“陛下, 臣等已经记住配方步骤, 可以开始制皂了。”

雍和帝问:“可有把握?”

工匠为难:“启禀陛下,此法臣也只是有所耳闻,从未亲手实践过,只能按部就班按照配方行事, 不敢保证。”

雍和帝反而很满意:“动手吧。”他看得出来这二人不曾说谎,不敢保证,正说明带上来的人没有和谁串通一气。

李文柏也心中安定,手指敲在手心之中。

“陛下,请稍待。”工匠施礼,方法本就很简单,按部就班,很快就只等皂液凝成,就可算大功告成了。

朝中百官曾见过硝石制冰,那时候堪称神来之笔,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祥瑞。此时纷纷伸长了脑袋看热闹,许迈虽从始至终一副不屑的模样,到底也还是好奇,忍不住用余光关注起盆中的情形来。

只见皂液凝固,徐迈不由得一喜。

再看李文柏,却还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雍和帝也忍不住瞪大眼,只可惜这肥皂看起来凝固被人拿起来的时候,却蓦地散开。

周春见状面色渐渐发绿,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如果这方子是对的,此时应该是凝结成成块的肥皂才是,而不是不成形的散开,只是,李文柏究竟如何做到的?他明明已经通了所有的关节,把所有的环节都想法子汇集在一起。

雍和帝此时也反应过来几分,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老人吓得一颤,纷纷求助地看向周春。

李文柏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冷笑道:“怎么,不是你的祖传配方吗?陛下问话,为何要去看周春?!”

“皇上!”老人一抖,面色发白瘫软在地,嘴里喃喃直语,“不对,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对!皇上!是李少爷动了手脚!在配方里动了手脚!这肯定不是真的配方!”

“哦?我动了手脚?”李文柏冷笑说道,“从始至终,我连碰都未曾碰过那草纸一下,你再三检查无误,我李文柏莫非会什么妖法,能隔空在配方上做文章不成?”

“这...”老人哑口无言,只吓得浑身不停发颤。

两个工匠对视一眼,伸手探了探,而后抱拳回报:“陛下,这最后没法成形。”

“很好,你们下去吧。”雍和帝不再管缩成一团的三个“草民”,而是看向许迈,“许卿,朕需要一个解释。”

许迈此时也是紧皱眉头,心中疑惑不已,忍不住质问:“周春,这是怎么回事!”

周春此时却反而完全冷静下来,不知为何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闻言微微一笑:“大人,您也都看到了,按照这配方无法制皂。”

“陛下!”李文柏拱手行礼,“看来那老人家的祖上,应该不会什么肥皂制法,硝石制冰也是无稽之谈。”这皂液无法成行,是他在意料之中,肥皂价格不高,但是因为家家户户都用得上,可以说是一笔让人眼红的技艺,李文柏在一开始的保密上着实下了功夫。皂液无法成形就出在最后的容器上,工厂里的方子,最后一步的时候,纯碱用的少了,只有加上用了纯碱的特制容器才能够顺利凝成肥皂,那容器是他另外开辟场地让人制造的,周春如果在广陵用了那特质的容器,当然可以顺利制作出肥皂,但是离开了广陵,少了那最后带着纯碱的容器,在这金銮殿上,就无法顺利制作出肥皂了。

许迈一倒吸一口凉气,见雍和帝面色不善立即跪地请罪:“臣有罪!”

雍和帝紧皱眉头,看向许迈的视线渐渐变冷。要说许迈是受何人指使,应该不太可能,众人皆知即使是在御史台之内,许迈也是有着“疯狗”之称的。

王敦茹一系、孙显午一系,甚或是与世无争的其他无派系官员,他几乎是来者不拒,只要掌握证据就会毫不犹豫地参上一本,也因此几乎把朝中上下得罪了个遍,因为嘴上不饶人连武将们也不喜欢他,所以倒在他手下的官员不少,却连续五年被摁在正八品监察御史的位置上没能上升一步,乃是真真正正的“孤臣”。

这种人,或许会被利用,但不会屈服,亦不会同流合污。

朝廷需要这种人的存在,这也是不管多少人想要置许迈于死地,雍和帝都没夺了他官帽的原因。

可今次之事,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莫非许迈...

不管是装的还是投靠了什么人,如果此人不再是不偏不倚的“孤臣”,就无法再做皇帝手中的刀,自然也就没了继续存在的价值。

雍和帝语气渐凉:“许迈,到底怎么回事?”

“臣...”敏感地察觉到雍和帝话音里的杀机,许迈心下一凛急忙解释,“陛下,臣也不知!实是几日前这两个老儿和周春告上门来,臣不查之下信了他们的话,这才...”

许迈不蠢,之所以在朝中肆无忌惮是因为知道雍和帝的态度,知道皇帝正需要他这种人的存在,可这么做的风险也是极大的,身家荣辱全系于皇帝的心情身上,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失了圣眷,他为官多年得罪了这么多人...

想到失宠的后果,许迈身心冰凉,暗暗把信誓旦旦说证据确凿绝不会出事的人骂了个遍,身后也起了细细的一层冷汗,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汗湿了中衣。

李文柏也察觉到了皇帝态度的变化,似乎并不只是要查知真相,于是默默地低头闭上嘴,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朝堂之争,现在的他表现得越没有兴趣越好。

果然,雍和帝看向李文柏的视线温和了些,转而看许迈时却更加火冒三丈:“他们一介无知草民,告状喊冤不去顺天府衙门,却去找你这个监察御史,许迈,你莫非以为朕已经老眼昏花,随便什么胡话都能被忽悠了不成!”

“臣不敢!”许迈一脑袋磕在地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听着就让人心惊,他颤抖着嗓音解释,“臣是真的收到揭发信件,上面将李文柏一条条罪状列出,并说乐平县和广陵府衙门都不管,不得已才求到京城,听人说通过臣可以告御状,信上再三强调证据确凿人证物证具在,臣想到今日李文柏竟就要论功受赏一时激愤...陛下!臣不敢谎言欺骗陛下,所言句句是实啊!”

“来信?”雍和帝冷哼一声,显然并不相信这等说辞,“信呢?不会告诉朕在家中没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