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梅逐雨指指远处的一块石头,“你坐在那等。”

见他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武祯还是依言坐了过去,只朝着梅逐雨喊:“真不要我陪?”

梅逐雨头也不回。他始终没有武祯那么适应良好,用着夫人的身体,每次需要清洗和这样的时候,他都不由得有种淡淡的羞愧之感,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哪怕是他的夫人,他也从不觉得自己就能理所当然的触碰这具身体,更不该在看到这具身体的时候想起之前的那些……的场景。

梅道长万分羞愧。

武祯毫无负担,新鲜的很,只是偶尔她瞧瞧郎君顶着自己的脸,会有些郁闷的跟他说:“我瞧着自己的脸亲不下去啊。”

梅逐雨:“……不必亲。”用夫人的身体他就很羞愧了,现在亲近,他怕是更做不到,哪怕是心悦的夫人,真要有这种念头恐怕也会被梅道长一张符纸给定住让她冷静。

武祯和梅逐雨的身份,可以住在官驿,若是遇不上,两人也不挑,就在荒地里生一堆火将就,歇在马车里。梅逐雨是过惯了不讲究的清贫日子,从前还曾几天几夜不睡,在山林中追杀恶妖,实在累极的话,盘腿一坐闭目养神半个时辰也就够了。

倒是武祯令他惊讶,武祯在长安的富贵乡里长大,梅逐雨又是看着她平日里种种讲究的,还担心着她出门来后会受不了这简陋的条件,然而如今一看,她也适应的挺好,偶尔叹气抱怨,也只是可惜荒郊野外买不到什么好酒。

他们两个主人家都不在意,充作仆人的牛一牛二,就更加不在意了,找块石头或草甸随便一趟,就能凑合一夜。

若是遇上了官驿,两人便进去歇一歇,洗漱换衣,补充食水,梅逐雨还会趁这个时候煎药,就是之前刘奉御开的安胎补身宫廷秘药。

梅逐雨亲力亲为,将药煎好了,放在凉水中镇的稍凉,便端起来喝了。喝的面不改色,看得武祯面无人色,她在旁边闻着药味都想跑,可她的郎君,竟然如同喝白水一般的淡然。

喝完见她表情不对,还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武祯干笑,“这东西好喝吗?”

梅逐雨是个道士,对这方面也略知皮毛,味道他不多评价,对于药效还是肯定的。

武祯无赖的坐在他煎药的小扎上,嫌弃的把煎药的罐子给踢远了点:“你要是觉得好就现在多喝点,反正之后我是不会喝一口的。”

梅逐雨知道,并不和她多说这事。真到了必要要喝的时候,就算武祯不喝,他也能压着她喝了。有些事能顺着她,有些事不能。

武祯莫名打了个寒颤,狐疑的看着正直的郎君。

正值夏日,烈阳高照,路边的芒草抽絮,远远望去一片白茫茫,野草繁盛,野花同样盛极,鼻端闻到的都是清香,耳中听得则是山间林涛飒飒声响。天空高阔湛蓝,游云绵软雪白,是与繁华热闹的长安不同风貌。

离长安越远,景致就格外不同,虽然日日赶路,但途中偶尔也会发生些趣事,譬如遇到不懂事的小妖怪捣乱拦路。

因着两人如今是互换身体,武祯不能用自己的力量,梅逐雨的身体里空有灵力,她不知用法也只能干瞪眼,于是为了让她防身,梅逐雨便趁机教她些除妖驱鬼的手势符咒,等遇上拦路的脏东西,就叫她出手练习一番。

武祯先前对这些便好奇了,如今亲身体验过,她更加明白,自己这个年纪轻轻的郎君究竟有多可怕,这身灵气浑厚的,寻常人百年也不知能不能积累,哪怕他天资过人,也有些太过。武祯心底猜测他也许是曾遇见过什么奇缘,但敏锐的感觉其中缘由可能并不令人高兴,于是她不问,只跟着梅逐雨学了简单的术法,也过了一把道士瘾。

武祯在梅逐雨这里学了道法,还想着也教教郎君适应自己身体里那特殊的妖力,结果她说出口,梅逐雨却摇头说:“我自己已有领悟。”

他在牛车里安安静静的悟了几日,就适应了武祯身体里的妖力,对这份力量的习惯,比对这具身体的习惯快多了。

武祯再次见识到郎君的惊人领悟力,心中相信了,嘴里却说:“我不太信,你不如证明给我看。”

梅逐雨:“如何证明?”

武祯立刻说:“变成猫!”

被撸过的猫,迟早会撸回去的,梅道长明白了这一点。

第70章 第七十章

武祯想叫梅逐雨变成猫让自己揉一顿。

梅逐雨本不想从, 奈何武祯这人缠人功夫一流, 哪怕是比梅逐雨大上几岁,前一段时间还老爱叫他小郎君, 如今耍起赖撒起娇来也全无心理负担,抓着他的手不知说了几马车的好听话, 哄的梅道长英雄气短,愣是应了她所求,别别扭扭的变成了猫。

武祯将狸花猫抱了起来,凑近看肚子,看了一会儿后说:“瞧着肚子也没变大嘛。”随即高兴的将猫放在膝上撸了好一会儿毛。

然而也就这么一次, 之后不论武祯怎么说,梅逐雨都不肯再变猫了, 因为变回来之后穿衣服, 他惨遭武祯调戏, 实在经历惨痛。

两人在路途中也遇到过其他人, 有寻常旅人,也有商队, 还有在附近村子里生活的寻常农人。

有一日骑马的武祯忽然合着双手弃马上了牛车, 对梅逐雨说:“你猜我手中是什么?”

梅逐雨看了看她合拢的手, 猜道:“是花?”

这几日,武祯没少做摘花送他这种风流雅事, 毕竟这一路上都开着不少漂亮野花, 武祯瞧见了好看的就要辣手摧花。

武祯摇头:“不是不是, 你再猜。”

梅逐雨道:“是什么有趣的小精怪?”

武祯有个毛病, 遇到有趣些的小精怪就要把人家抓来给他瞧上一眼,这一路不知多少懵懂无知的小精怪被她打搅过。

武祯再摇头,“还是不对。”

梅逐雨猜不出了,问她:“是什么?”

武祯还不肯揭晓答案,笑着说:“你闭上眼睛摸一下。”

梅逐雨在这种小事上是配合的,当下闭着眼睛,伸手摸了摸她手掌中的东西,摸到了个温热毛绒的东西。他睁开眼睛,就见到武祯手中合着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东西。

“是鸭子?这路上周围也没有人家,哪里来的幼鸭?”梅逐雨奇怪道。

武祯摇摇手指:“错了,这是鹅,不是鸭。”

都是嫩黄色的绒毛,红色的嘴,梅逐雨没养过,看不出区别。武祯将小小的幼鹅塞到他手里,靠在牛车窗边架着腿道:“刚才道上有个老丈赶着辆车去城里卖小鹅,我瞧着那一车挨挨挤挤的小东西挺有趣的,就凑过去看了看,谁知这只小鹅凶得很,还敢过来啄我的手指,所以我就跟那老丈买下来了。”

她这种心血来潮不是一回两回,梅逐雨不以为怪,握着那只毛茸茸可怜可爱的幼鹅,觉得它怎么都不像是武祯嘴里说的那种会啄人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