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什么?”曲乔不解。
舒簧早已没了说话的心,他一把抄起手边的兵器,攻向了曲乔。曲乔大惊,慌忙往一旁闪避。舒簧见一击失手,正要再攻,却被人牢牢制住了手腕。他怒不可遏,一抬头却见那阻了他的人,竟是穆羽。
“舒簧,事情未明,且别冲动。”穆羽道,“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她自己都承认了!山谷里有妖物,可不就是个陷阱么?!”舒簧悲愤非常。
穆羽无话,抬眸望向了曲乔。
曲乔知道他是在等她解释,她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什么陷阱。‘芸脂甘露’的确能解魔毒,所以我才告诉你们去找的。但此物不仅对人有益,于妖类亦有滋养强身之效。每到甘露释出之时,那香气便会吸引妖类前去。如今是冬日,甘露释出甚少,自然是要抢的。”
“你……”舒簧一时应不上,转而望向穆羽,“师兄!你听听,这都是什么道理?!”
穆羽有些为难,也不知如何相劝。
正在这时,清商的声音响起,令众人道:“都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赶紧疗伤?”
众人闻言,岂敢拖延,忙抬着伤者往营地去。
舒簧又气又急,上前道:“清商师姐,这女人……”
“不必说了。”清商摆手止了舒簧的话,走到了曲乔身旁。
曲乔有些胆怯,正要再解释时,却听清商道:“我这位师弟性子太急,曲姑娘切莫介意。甘露之事,想来是一场误会。”
“师姐!”舒簧听了这话,不满至极。
清商叹口气,继续对曲乔道:“如今只好麻烦姑娘随我去那山谷走一趟,自然就有分辨了。”
曲乔只是摇摇头,道:“我去不了。”
清商闻言,含笑道:“此事本不该劳动姑娘,但若姑娘不去,只怕我无法向同门交代。还请姑娘随行,我定会护姑娘周全。”
曲乔仍旧摇了摇头。
清商见她这般反应,更是疑惑,正要再申利害时,穆羽先开了口,对曲乔道:“一起去吧。到底该还自己一个清白。”
曲乔听他这么说,不禁生出失落来:她不去自证,便不清白吗?她望着他,带着几分惝然,道:“我……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穆羽当即领会,转而对清商道:“师姐,即是这样,我同你去也是一样。”
清商有些不解,正细细忖度,就听一旁的舒簧嘟哝道:“推三阻四的,分明是心里有鬼……”
清商蹙眉,斥他一声:“舒簧!”
舒簧本就愤懑,又见清商和穆羽皆向着曲乔,更是伤心悲恸。如今听得这句斥责,情绪登时失了控,他含了泪,喊道:“师姐,分明那甘露有诈,为何你们还信她?难道我们遇袭是假的?师兄他们的伤也都是假的吗?”他说着,又想起什么来,道,“她既然说自己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又为何会对那山谷的情况如此了解,难道不奇怪吗?”
清商也有疑惑,被舒簧这般说出来,一时也定不下心,她复又望向了曲乔,似想探问。
曲乔有些苦恼,只得诚实回答:“我的确没去过,我只是知道……”她说到这儿,自行将话打住了。有些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譬如:妖类修炼出神识之后,便有灵通,知悉天道,邃晓自然……
但这说了一半的话,更添猜疑。舒簧冷冷笑了一声,道:“还真敢说……我看你分明就跟妖魔是一伙儿的,说不定是殛天府的人!”
话到这里,忽听一个沉稳女声传来,道:“谁是殛天府的人?”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名女子领着数名火辰教弟子快步而来。此时天已大亮,四野一片皓净清澄。那女子一身红衣,如赤霞一片,翩然近前。
见得此人,众人皆是肃然,齐齐行礼道:“旋宫师姐。”
那唤作旋宫的女子正要说话,却一眼看见了穆羽。她骤生喜色,颔首笑道:“阿羽,你可算回来了。”
穆羽抬头,恭敬应道:“多谢师姐关心。”
“没事就好。”旋宫说罢,又问舒簧道,“你方才说什么妖魔、殛天府?”
舒簧听她问话忙上前去,将先前之事一一告知。
旋宫听完,望向了曲乔。
曲乔只觉她的目光冰冷似刀,刺得她脊背发凉。
旋宫就这样望着她,慢慢道:“我等奉上旸真君之命探查殛天府踪迹,恰至附近。昨夜忽有魔障森浓,甚是不祥,故才循迹赶来。想来是你们遇上了殛天府的袭击,却不知还有甘露这一出。殛天府诡计多端,也有变化形容欺骗引诱的先例,岂能如此大意。”
曲乔一听,心中苦恼万分。这时,穆羽走了过来,将她护在身后,隔开了旋宫的目光。
“旋宫师姐,这位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绝非殛天府的妖魔。”穆羽道。
“哦?既然能救你性命,必有些本领,却不知这位姑娘从医还是修仙?师承何派?”旋宫冷声问道。
这些问题,穆羽自然答不上来。旋宫见状,道:“要验证这位姑娘是不是妖魔倒也简单。”
听得此话,穆羽顿生惊愕,道:“师姐且慢!”
旋宫却不加理会,她抬手扣诀,令道:“起坛!”
霎时间,雪地上沟壑纵横,绘出符文咒令。曲乔只觉身子一僵,竟不能举动。
道坛?——曲乔旋即明白了过来。传闻仙家授法传道,皆要立坛。世人学之,数代演化变迁,此法不仅有请神降真之能,更有降妖伏魔之效。如今她身在坛中,只怕……
曲乔的疑虑刚起,脚下符文骤然绽光,铺展四野。那光辉皎洁非常,恰如白纸一张。而后,一痕墨色现于纸上,蜿蜒勾勒。曲乔看清那图案,惊愕不已。
刚劲树干,曲折枝桠,其形盘虬卧龙,其势拔地参天。这“纸”上画着的巨树,正是她的真身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