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田大花,有些无奈地劝道:“大花,一个大院住着,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呀就算心里不待见,少跟她来往就是了,可也不要给人脸色看,当着面呢,多尴尬呀。”
田大花瞥了他一眼,眼神真的很无辜,她没觉着自己故意给人脸色看呀,就是心里不喜欢谢白玲罢了,有那么明显吗。
而且田大花心里也有些好奇,在她看来,姜茂松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跟姜根保一路货,要不是遇上她这个横的,又有个圣明的老奶奶,这个货指不定早就把那小情儿娶回来了。
所以,她不待见谢白玲就算了,姜茂松为什么也不待见谢白玲?
不过当着俩小孩的面,田大花也就没问,反正都住到一个大院里来了,早晚她也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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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田大花和姜茂松就住到了正屋的西间,跟奶奶的房间隔着中间的小客厅。新搬了家,小石头又分房睡了,屋里也就没了小石头的小床。
于是,姜茂松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和得意。
其实也不是他满脑子净想着……那什么,两人“和平共处”地分床那么长时间,也习惯了,他真没多么冲动和猴急。
他就是很期待,期待看到田大花晚上不得不跟他睡一张床时,会是个什么有趣的表情,以及……期待那样的共处。现在田大花带着一家人搬进城,以后他就可以每天回家,两人每天都要一起住了。
可他心里却也有某种预感,又不敢尽情得意。以他跟田大花打交道的深切体会,得意不能过早,她那儿,还不知道怎么等着他呢。
姜茂松心有不甘地承认,他如今跟田大花之间,他说了不算,就看田大花怎么想了。至于今天晚上……
第24章 承诺
这种期待让姜茂松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督促小石头和福妞背书的时候, 眼睛还看着书, 脑子就出神了。
“爸爸,我背完了。”
“嗯?”姜茂松回过神来, 背的对不对, 他似乎,呃,没仔细听呀,想了想,一本正经坑儿子:“石头, 再背一遍。”
“为什么?”小石头抗议,“我都背出来了呀。”
“那个……你刚才背的还不够熟。”姜茂松掩饰地咳了一声,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多背一遍又不是坏事。”
小石头叽里呱啦又背了一遍,歪着脑袋问:“这次行了吗?”
“还行,背得不错。”
又换了福妞开始背,他听着听着差点又走神,赶紧集中注意力。
“背得也很好,福妞很用功。”姜茂松抬手拍拍福妞的背, 又揉揉小石头的脑袋, 笑着说:“明天就要去新学校了,赶紧洗漱去睡觉,明天早点起,我送你俩去。”
姜茂松看着石头好收拾书包, 去东屋看看奶奶,奶奶刚洗了脚,身边的椅子背上搭着两条长长的裹脚布,正坐在那儿,眯着眼睛看屋顶的电灯,福妞则依偎在奶奶旁边,正在翻一本小人书。
“奶奶,你看什么呢,盯着电灯闪眼睛。”
“这个灯,也不用洋火点,也不用油,可真稀罕。”奶奶说,“茂松啊,你说咱们村里,也不知哪天能点这个电灯,晚上做针线多亮堂呀。”
“会的,早晚咱们村能点上电灯。”姜茂松笑着说,“奶奶,刚搬来新地方,你要有啥事,一定跟我说啊。”
“知道了。”奶奶拖长了语调,“大花刚来问我一遍了,你们小两口也赶紧睡吧,这都累了一天了。”
“哎。”姜茂松答应着,顺手把奶奶用过的洗脚水端起来,关上了门。他走到院子西南角的下水道,把盆里洗脚水倒了,一回头,眼角瞥见西屋里田大花的身影,她还在忙碌着收拾着什么。
姜茂松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换了田大花平常洗脚的盆,去厨房炉子上倒了半盆热水,端着进了西屋。
“大花。”
“嗯?”
“洗脚睡觉吧,今天可累得够呛。”
“嗯。”
姜茂松把洗脚盆放下,等了一下,见田大花还是只顾收拾一堆家织布,多一眼都没看他。
姜茂松心里忍不住开始埋怨了,这女人,也太那什么了吧,他一个大男人,他都亲手把洗脚水给她端来了,却连个反应都没有,连个眼神都没给,你说……谁家的女人像她这样啊。
“大花,洗脚啊。”姜茂松拉长了语调又催一遍。
“嗯?给我倒的啊?”
田大花一转头,挑眉看了他一眼,表情无辜得气人。
“……”姜茂松顿了顿,说:“给你倒的,你先洗。”
说完又多余地解释了一句:“这不是看你累了一天了吗,烫烫脚早点儿歇着。”
“哦,那多谢了。”田大花把手里的一大块家织老粗布抛到床上,自己从善如流地坐在凳子上,脱了鞋子洗脚。
她舒舒服服地烫完了脚,自己端去外头倒了,回来的时候,居然也顺手端了新的热水回来,往地上一放说:“有来有往,你洗吧。”
姜茂松忍不住笑了一下,脱了鞋洗脚,心里却在琢磨着,她这究竟是“投桃报李”,还是单纯的“还水”?
其实他想的有点多,田大花根本是单纯的“顺手”罢了——他们的小厨房在前边的倒座房,泼水的下水道就挨着小厨房旁边的墙根,田大花泼完水,顺手倒上新的罢了。
她的性情,尤其面对姜茂松,根本懒得多花心思,压根就没那么多弯弯绕。
姜茂松洗脚,田大花则把床上还没放开的被子抱到一旁,抖开那块家织的老粗布铺在床上,这时节已近初夏,用这样的老粗布当床单,平整滑溜,不容易起褶皱,很舒服的。
姜茂松一边洗脚,一边看着田大花。
田大花铺好了床,然后理所当然地转头问他:“你睡哪儿?”